裴玉没注意自己出神了多久，被梁靖森点破，耳根一片赤红。但她面上淡定，静静看着他，没有着急说话。
空气在瞬间凝结，梁靖森镜片后狭长的眼尾泄出淡薄笑意：“怎么不说话，刚刚不是话很多。”
“……”
裴玉看向他的眼神带出审视：“我伤害到你了？”
梁靖森不语。
裴玉有点懵，不知道他什么打算，两人相顾无言，洗手间也没人进来，长久的沉默搅得人心生紧张。她呼吸颤颤：“我没觉得我说话冒犯你，如果你不开心，也和我没关系……”
梁靖森擦干手，掌心的棉巾被揉皱，攥成小小一团，轻飘飘地丢进垃圾箱。他本人如动作般不经心，越过她，淡声道，“是没关系。”
“……”
他简直莫名其妙。
见梁靖森走进里面的单间，裴玉转身出去，不想被哥哥发现什么。临走前，梁靖森那桌还没吃完，她看都没看，挽着哥哥的臂弯离开。
总感觉，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玉被裴润送回学校，他原本想进学校看看妹妹读书和生活的环境，但公司突然有其他工作安排，没时间在这多停留。
“好好的，我有空再来看你。”
裴润把车里给她带的礼物拿出来，递过去时，果然发现她手上没伤，一提力，整条纤细的胳膊绷起清晰的肌肉线条，再健康不过了。没受伤就好，他懒得讲她。
裴玉已经被国外带回的礼物迷住眼，忙不迭地点头：“我会乖的，哥你回去开慢点。”
“……”
裴润嘴角笑意宠溺：“进去吧。”
两人分开，裴玉回宿舍，把礼物中吃的东西分给舍友，才拿电脑去图书馆。她是严格的j人，当日事当日毕，绝不拖沓。
图书馆下午人很多，自习区域坐满了人，一个人坐着的裴玉难免被人拼桌。是对情侣，很不低调，零食吃了很多，黏糊糊的话也说个不停，手上摸来摸去，就是带来的书一直没翻页，上面还沾了几滴不明的饮料痕迹。
裴玉被他们扰得思绪乱作一团。
最终在对方捂嘴嬉笑时蹙眉，低声提醒：“请问，可以安静点吗？”
闻言，女生赶忙道歉，倒是坐裴玉斜对面的男生，一脸不爽，不掩饰地轻哼：“你以为你开个电脑就很厉害啊，我还觉得你电脑运作有声音呢，滋滋滋的电流，吵得我头疼。”
“……”
裴玉被气得胸口起伏，刚要据理力争，那女生又满脸疚色，和她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不吵了，你学你的，对不起……”
她男友明显不服，就被女生按住手，劝阻地摇摇头。最终男生没再说话，愤怒地翻了页书，好大的声音，吵得周围学习的同学投来关注，很久才彻底恢复安静。
裴玉时间紧任务重，今天要做一份法律分析报告，渐渐把精力都投到自己的课题上，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离开时，窗外已经落下夕阳，橙红一片，漫过图书馆的穹顶，外面被吹得簌簌作响的叶子在逆光中变成半透明，抖动着，落下斑驳的光影。
夕阳全落了，她去食堂，找好位置，联系陈金金出来吃晚饭。对方一直没回微信，直到五分钟过去，陈金金打来电话。
裴玉刚接听，对方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你在哪呢？”
“……”
很怪。
裴玉懵着：“还是老位置啊，怎么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干，但感觉周围有人对她投来扫视的目光，是善意还是恶意，只有当事人她自己最清楚，很不适。这份诡异感，加之陈金金的反常，更让裴玉慌张：“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先从里面出来，我马上到了，二楼门口见。”
陈金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旁边的人还在偷看她，甚至不止女生，不远处的男生也对她投来审视眼神，裴玉感觉浑身爬满了虫子，恶心又局促。她只能先听陈金金的话，出去找她汇合。
裴玉刚从二楼上来，正好跑到门口的陈金金一把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就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出事了出事了，你被造黄谣了……”
“？”
裴玉绕开她的手，拉着她停下，满脸严肃：“你在哪看到的？”
周围没有外人，陈金金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页面停在QQ的学校表白墙，是下午三点多的投稿，挂了一张裴玉的偷拍照，后面还有张纸条，留着联系方式。稿主说她去图书馆撒网，主动约男人开房，疑似外围，提醒大家注意。
这一条是今天所有投稿里热度最高的，下面的评论一拉都不见底，有女生对她的避雷，也有男生对她开下流玩笑。裴玉越看越气，无语到浑身流动强烈的燥意，止不住发抖。
“没事儿。”她安慰陈金金：“你先去吃饭，我回去处理一下。”
陈金金拉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
裴玉挤出一点笑：“不用，我自己就够用。”
表白墙上的照片是她下午在图书馆时被偷拍的，不用想，她就知道是那个没素质没道德的low男干的。回宿舍的路上，她先截图保存表白墙传播浏览的实时数据和链接，后联系导员说明情况，请她帮忙联系负责图书馆监控的老师，现在就要去调取录像。
导员帮她要来相关老师的联系方式，不忘嘱咐她冷静，最好是校内解决这件事，不动声响地私了。现在互联网太发达，一旦谁到外面网站发点什么有损学校形象的话，都会给学校带来不可逆的损害。
裴玉很果断：“抱歉，我现在只想先顾自己。”
事情影响范围很大，图书馆的老师已经下班，了解情况后，又开车赶回来，花费了一些时间。但她很配合裴玉的求助，把当天下午涉及三人接触和那男生偷拍的监控都复制到裴玉提供的优盘里，保存了完整的证据。
弄完这一切，已经晚上九点。
裴玉特意看了眼，那条造谣还在，且热度越来越大，评论区的阵仗完全可以说是网暴。她毫不犹豫，直接打车去当地派出所，拿着证据报警。
夜色渐深，男寝某间房格外安静。
尤其在梁靖森戴着耳机进门的一刹那，氛围死寂一般。他下午不在学校，刚刚健身回来，身上还带着浴后冷薄荷的清冽味道，满身的寒气。
金誉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梁靖森摘下耳机，很不客气：“别憋死了。”
“……”
程嘉定不在学校，金誉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此刻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是对是错，但为了朋友，还是尽然坦露：“裴玉被造谣是外围，现在那个学校公众号下面都是难听的话……我有点担心她。”
梁靖森脱衣服的动作变慢：“我又不是警察。”
“她现在一个人出去报警，还没回来。”金誉笑得勉强，朝他挑眉：“要不……？”
梁靖森把兜里的车钥匙丢给他。
金誉慌张接过，蹙眉啧声：“故意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驾照。”
梁靖森眉眼沉静：“所以？”
金誉轻咳，避开对方射来的锐利注视，生涩地讲情：“帮帮忙嘛，她一个小女孩，遇到这种事多害怕啊。”
一片寂静中，梁靖森拿回自己的车钥匙，斯文面容扯开一抹漫然：“这是你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