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开学第一课
王大伟和何超人几乎是滚进教室的。
他俩顶着鸡窝头，挂着黑眼圈，活像两只刚从土坑里钻出来的土拨鼠。
讲台上，班主任昴日星官——
那位头顶高耸雉鸡翎、一身金红羽衣的“人形大公鸡”，正用他那特有的金属质感嗓音讲解着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唰”地一下锁定在门口两个狼狈的身影上。
讲课声戛然而止。
教室里本就安静得落针可闻，此刻更是连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了。
王大伟甚至能听到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敲得他脑瓜子嗡嗡响。
“王大伟，何超人！”
昴日星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震得两人耳朵发麻。
“开学第一课，你们就敢迟到？怎么，是觉得我这‘天仙班’的晨光配不上你们的仙姿，还是觉得仙途漫漫，可以随意挥霍？”
接下来的五分钟，成了王大伟和何超人的“公开处刑”。
昴日星官引经据典，从“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凡俗道理，讲到“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修仙觉悟。
又从上古大能闻鸡起舞的勤勉，痛斥如今某些后辈的懒散懈怠，说着狠狠瞪了王大伟两人一眼。
王大伟感觉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让孟婆再罚自己一百遍寝室条例抄写算了。
何超人更是把脑袋埋得低低的，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念在初犯，这次口头警告，再有下次，操场倒立蛙跳！入座！”
昴日星官终于结束了训斥，羽翅一挥，示意两人赶紧落座。
两人如蒙大赦，夹着尾巴，顶着全班聚焦的目光，灰溜溜地溜到教室后排的两个空位坐下。
王大伟这才有机会喘口气，打量起这个传说中的“天仙班”。
教室不大，加上他和何超人，一共就五个人。
昴日星官先让同学挨个做自我介绍。
坐在前排正中央的，是个男生，长了一张古早言情小说里男主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穿着干净利落白色练功服，那坐姿笔挺如松，眼神坚毅且深邃，仿佛自带聚光灯。
这就是新生当中盛传高考720分的校草兼学霸——司徒朗。
他旁边那位，穿着素色道袍，气质沉稳，手指修长，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桌上的符纸，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和世家子弟的从容。
他自报家门，蜀汉诸葛丞相的嫡派子孙，也是新生圈子里公认全校最有潜力成仙的候选人——诸葛元让。
班上唯一的女学员，王大伟见过，就是入学报到那天和他同乘一趟车的高冷学霸——上官箐！
她梳着利落的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一身葱绿色改良汉服加上精致的木钗头饰，把她整个人衬得纤尘不染、灵气动人。
上官箐的课桌面前像是一个小型的“阅览室”。
几本摊开的古籍资料，无不彰显这个“活百科全书”的权威。
她眼神飞快地在书页上扫过，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看完这几个天仙班的“天团”人物。
王大伟再看看自己：
鸡窝头，脸上蒙着一层倦意，眼角因为上火堆起的眼屎，加上一身皱巴巴的篮球背心沙滩裤，脚上的人字拖还沾着草屑……
和那几位的仙风道骨严重“画风不符”。
司徒朗、诸葛元让、上官箐……
这些名字一听就是玄幻剧主角团的配置啊！
而自己……王大伟？
这破名字放人堆里喊一声能回头七八个！
哪个主角会叫这种“隔壁二狗子”一样的名字啊？
王大伟开始怀疑，天仙门当初选了自己，就是给这几位大佬当炮灰的NPC吧？
他吐槽的话已经蹦到了嘴边。
看着悠悠从教室门口走过的钟馗，赶紧捂住了嘴。
昴日星官似乎很满意这“精英班”的氛围，除了后排那俩刚挨完训的。
他清了清嗓子：“好，既然人到齐了，现在分发学习用具和课程表。”
两个黄巾力士抱着两个大纸箱进来，挨个给五人发放物品。
每人领到一叠裁剪整齐的黄色符纸、一盒上等朱砂、一支狼毫符笔。
还有几本看起来造型古朴（简陋粗糙）的笔记本。
接着，昴日星官羽翅一展，一道金光射向讲台前的墙壁。
一张巨大的、散发着淡淡灵光的课程表凭空显现。
【天仙班修仙课程表】
第一学年：基础法术入门
灵符学（执教：王长真人，张天师亲传弟子）
内丹学（执教：陈抟老祖）
御物学（执教：纯阳真人吕洞宾）
通灵学（执教：幽冥判官陆之道）
体能训练（执教：天庭神将巨灵神）
天庭基础公文写作（执教：文曲星君）
第二学年：高阶法术研学
长生学（执教：长寿仙翁彭祖）
丹药学（执教：金角童子，太上老君护丹童子）
雷法学（执教：雷公）
变化学（执教：净坛使者猪八戒）
降魔学（执教：特别教员黑山老妖）
体能训练（执教：天庭神将巨灵神）
第三学年：个人修习与校外实习阶段
玄门讲机缘，此阶段由学生自行参悟大道，渡劫化神，万中无一。
看着这金光闪闪、名字一个比一个唬人的课程表，王大伟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灵符？内丹？通灵？还天庭公文写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虽然他在钟馗的“掌心雷”和“四大仙们”以及孟婆的“膨胀术”之下都领略到了仙法的“魅力”！
但是，现在毕竟是科学时代！
汽车飞机到处跑，手机平板满街逛的时代！
他开始以为这个学校最多也就教一些易经八卦、相面算命。
撑死了教个请神出马之类的。
现在看来……真是自己格局小了？！
但是学仙术，这么违背科学常识的事情真的会存在？
而且更让他抓狂的是，这学校居然是国家认可的？
还发文凭？这合理吗？
国家居然允许这种明目张胆挑战自然科学的学校存在？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骗局？大型社会实验？还是国家秘密研究超自然力量的基地？
这间学校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惊天阴谋？
上午的课就在王大伟的满腹狐疑和昴日星官对天仙之道的讲解中结束了。
一下课，王大伟再也按捺不住，鼓起勇气，趁着昴日星官收拾教具的功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昴老师！”王大伟的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颤。
昴日星官鸡冠一抖，金红色的眼睛瞥向他：“何事？”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您……”
王大伟咽了口唾沫，豁出去了：
“咱们学校……到底是真的假的？我是说，修仙这事儿……”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昴日星官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锐利的鸟眼盯着王大伟看了几秒。
忽然发出一声类似公鸡打鸣前奏的“咯咯”声，看表情像是在笑。
“跟我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丢下三个字，迈开穿着云纹布鞋的脚，径直朝教室外走去。
王大伟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穿过破旧的走廊，来到空旷的学校操场。
此时的操场上空无一人，阳光洒在沙砾上，反射出幽冷的光。
昴日星官在操场中央站定，负手而立，金色的羽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他看向王大伟，眼神里没了课堂上的严厉，反而多了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你说，何为真？何为假？”
昴日星官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凡人所见所闻，不过沧海一粟。科学，解释的是物质世界的规律。而仙道，探索的是超越物质、直指本源的法则。二者并行不悖，只是层次不同。”
王大伟听得云里雾里，却见昴日星官忽然轻轻一跺脚！
“看好了！”
话音未落，王大伟只觉得脚下一震，仿佛整个操场都活了过来。
只见昴日星官脚下，一团洁白如絮、凝而不散的云气凭空而生，迅速汇聚、膨胀，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双脚。
紧接着，在王大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位鸡冠头班主任，连同他脚下的祥云，就这么违反地心引力优雅地缓缓升空了！
“卧……卧槽？！”
王大伟的下巴差点砸到脚面，眼珠子瞪得溜圆。
腾云驾雾！
这特么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场景，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了！
那云朵看起来软绵绵的，但承载着昴日星官却稳如泰山，他甚至还在空中潇洒地转了个圈！
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给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边。
仙范儿十足！
这还没完！
空中的昴日星官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宿舍楼的方向。
他指尖金光微闪，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下一秒，在王大伟惊骇的目光中，一本花花绿绿、封面极其眼熟的杂志，像被巨大的吸力吸住，嗖地一下从他宿舍窗户飞了出来！
那本杂志划破空气，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昴日星官摊开的掌心上。
正是王大伟藏在床垫底下、准备夜深人静时偷偷研究人体艺术与生命哲学的《花花仙子》珍藏版！
“年轻人，气血旺盛可以理解，”
昴日星官稳稳落地，云气消散，他晃了晃手里的“罪证”，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但精力要用在正途上。这书，为师替你保管了，毕业时还你。”
王大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半是羞臊，另一半是巨大的震撼！
腾云驾雾！隔空取物！这特么是真的！不是魔术！不是电影特效！
“所以这些……都是要教给我我们的？”
王大伟再一次向昴日星官确定。
“当然，你们要学的，还远不止这些……”
看着昴日星官那大有深意的笑容，再想想他刚才说的话……
王大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被一万头草泥马来回践踏，碎成了渣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凡人、仙人皆如此。”
昴日星官看着王大伟，高深莫测地说：
“有的人，就该在平凡世界了结因果，有的人，则必须顺应天道入窥仙门，这也是因果。”
他看了一眼简陋寒酸的学校，接着说：
“天庭会办修仙学院，就是要发现那些命中仙缘极深、灵骨奇佳的苗子，将他们引入仙门正道，了结这些人的道缘因果……”
“而你，”昴日星官收起杂志，目光灼灼地看着还处于石化状态的王大伟。
“身负极佳的修仙根骨，乃是万年难遇的修仙奇才。此乃天大的机缘！万不可因一时懒散或心中存疑，而辜负了这份造化！切记，切记！”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修仙圣体？天大机缘？”
王大伟的心脏又开始了不争气地狂跳。
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王大伟真的是天选之子？万中无一的那种！
看着昴日星官笃定的眼神，王大伟猛地点头，眼神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是！老师！我一定珍惜！好好修炼！”
之前各种关于“上了贼船”的感觉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舍我其谁”的莫名自信。
“这泼天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王大伟心中狂喜。
下午，修仙生涯的第一堂专业课——
灵符学
在另一间稍大些的教室开始了。
执教的是位仙风道骨、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的老道士，正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王长真人。
王长真人声音清朗，将符箓一道娓娓道来：
“符者，合天地之灵气，聚阴阳之枢机，乃沟通人神、驱使鬼神、护身保命、祛病消灾之无上法门。小可安宅护身，大可呼风唤雨，驱邪缚魅，妙用无穷。”
他一边讲解，一边随手用符笔蘸取朱砂，在黄符纸上龙飞凤舞。
那笔走龙蛇间，仿佛有灵光流转。
为了让学生们更直观地理解，王长真人决定现场演示一道基础符箓——“傀儡符”。
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气质沉稳的诸葛元让身上。
“诸葛同学，请上前一步，放松心神，莫要抵抗。”
王长真人温和道。
诸葛元让依言上前站定。
只见王长真人手中捏着一张刚画好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指尖一点灵光闪过，那道符箓“噗”地一声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青烟，瞬间没入诸葛元让的眉心！
下一刻，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向来沉稳从容的诸葛元让，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提线木偶般，动作变得极其僵硬而诡异。
他先是原地来了个高难度的下腰，脑袋几乎要碰到脚后跟。
紧接着又像跳机械舞一样，手臂、腿脚以完全违反人体科学的角度“咔嚓咔嚓”地摆动起来。
最后竟然单脚独立，另一只脚高高抬起，来了个标准的一字马！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果忽略那僵硬得如同机械的动作和诸葛元让本人那副生无可恋的麻木表情的话。
“哇！”何超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司徒朗眼中精光一闪。
上官箐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王大伟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要是学会了，岂不是……嘿嘿嘿……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不可描述”的“美好”画面。
演示完毕，王长真人一挥手，符咒效力解除。
诸葛元让身体一软，恢复了控制，他面无表情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道袍，默默走回座位，只是脚步似乎还有点飘。
王长真人满意地点点头：
“这便是‘傀儡符’之效。符箓一道，首重心诚，次重笔法，灵力流转需圆融贯通。今日，便传授汝等这‘傀儡符’的基本画法。”
王长真人开始详细讲解“傀儡符”的符文结构、运笔的轻重缓急、灵力注入的时机与技巧。
他讲得深入浅出，配合着教材上的动态符文演示，可以说让人一目了然。
王大伟听得热血沸腾，感觉这玩意儿好像也不难？
不就是照着画嘛！画画可是他除了语文之外，少数能拿得出手的技能了，虽然仅限于火柴人水平。
很快，大家纷纷准备符纸、朱砂、符笔，开始尝试动手实践。
王大伟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他学着王长真人的样子，屏气凝神，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狼毫符笔，蘸饱了鲜红的朱砂，对着黄符纸，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符文轨迹，手腕用力，一笔落下！
“嗯……这笔怎么这么沉？朱砂好像蘸多了……哎呀，这笔锋怎么不听使唤？”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那看似简单的符文线条，在王大伟笔下变得歪歪扭扭，像几条喝醉了酒的蚯蚓打架。
注入灵力？他倒是想，可感觉丹田里空空如也，那点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气感根本不知道怎么调动。
王大伟憋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终于依葫芦画瓢，勉强画出了一个“9块9包邮”+“买家秀”版的“傀儡符”。
看着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大作”，再看看旁边几位“大神”：
司徒朗笔下那流畅优美、隐隐有灵光内蕴的符文。
诸葛元让那虽然慢但极其精准的复刻，符成之时一道蓝光闪过。
还有上官箐那堪比印刷质感的工整符箓！
就连何超人画的符，无论笔法、气势都远超自己。
王大伟不由得老脸一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心一横，学着王长真人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捏着自己那张丑符，朝着前方空地一指，试图激发！
符纸“噗”地一下自燃了！青烟冒出！
王大伟心中一喜：“成了？”
然而，那青烟并未射向目标，反而像是被磁铁吸引，“嗖”地一下倒卷回来，瞬间钻进了王大伟自己的鼻孔里！
“呃啊——！”
王大伟只觉得一股冰冷僵硬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
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了！
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接着又像上了发条一样猛地一蹬！
“哐当！”
“哎哟！”
在何超人惊恐的目光、司徒朗略带鄙夷的皱眉、诸葛元让同情的注视以及上官箐镜片后冷静的记录眼神中，只见王大伟如同一根被扔出去的木棍，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摔倒在地！
后脑勺磕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眼冒金星，浑身僵硬得像个木偶。
只有一双眼珠子还能艰难地转动一下。
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啥”的茫然痛苦。
教室里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王长真人快步走过来，看着躺在地上、造型独特的王大伟。
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张已经烧成灰烬的符纸残骸，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摇了摇头：
“唉……路漫漫其修远啊……”
那叹息声里，充满了对王大伟这块“万年难遇修仙奇才”前景的深深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