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斋的木门被推开时，银杏叶正簌簌落在门槛上。权之维踩着满地碎金走进店门，背包里的青铜地图还在发烫，最后一个界门节点的坐标，就钉在地下室的正中央——与定界盘的位置完全重合。
“张副会长的人已经清过场了。”虞雪将红伞靠在博古架上，伞面的裂痕被新换的绸布补好，隐约能看见里面绣着的莲花暗纹，“净界的激进派被控制在总部，中立派在周围布了警戒，不会有人来打扰。”
权之维的目光扫过熟悉的柜台。父亲常坐的太师椅还摆在窗边，椅垫上的凹陷里，嵌着半片青铜屑，与“界门七器”的材质相同。他弯腰拾起碎片，指尖传来熟悉的共鸣，柜台下的暗格突然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青铜钥匙——是打开地下室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枢纽”二字。
“父亲早就准备好了。”他握紧钥匙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门，青铜戈的灰焰在掌心跳动，照亮门楣上的刻痕，那些交错的线条组成完整的星图，与青铜地图上的标记完全吻合，“这里才是所有界门的总枢纽。”
地下室的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与之前不同，穹顶的北斗青铜灯此刻全部亮起，定界盘的同心圆正在缓慢旋转，七圈金光与“界门七器”的能量场相互呼应，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星图，每个节点都亮着柔和的白光，只有中心位置还留着最后一块暗区。
“需要将七器嵌入定界盘。”虞雪指着盘心的凹槽，形状与镇界珠完美匹配，“父亲的批注说‘枢纽归位，万门皆平’，应该就是指这个。”
权之维将七件青铜器依次放在定界盘的对应凹槽里。当镇界珠嵌入中心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突然震动，星图的暗区被金光填满，地面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血脉，顺着墙壁蔓延至整个地下室，甚至透过砖石，与外界的界门节点产生共鸣。
“能量在平衡。”虞雪的镇界匕指向墙壁，那里的透明化区域露出外界的景象——东海市的天空正在放晴，之前被黯灵污染的区域，正渗出淡金色的光，“是七器的力量在净化城市里的黯灵残留。”
定界盘的中央突然升起一道光柱，投射出父亲的影像。这次的影像不再模糊，父亲穿着常穿的棉布衬衫，坐在地下室的石台上，手里摩挲着镇界觚：“小维，当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明白了平衡的真意。界门从来不是用来隔绝的，是用来连接的——连接光明与黑暗，连接人与黯灵，连接过去与未来。”
影像里的父亲将一块青铜碎片放进定界盘：“净界的初心是守护，不是杀戮。雷昊走偏了，但总有人记得为什么而战。那些实验体，那些被误解的黯灵，他们和我们一样，都该有活下去的权利。”
光柱突然扩大，将权之维和虞雪笼罩其中。他们在光芒中看见无数画面：永乐年间的猎魔人与黯灵定下盟约，用青铜器划定界门；父亲与母亲在古今斋的银杏树下埋下第一块青铜片；守界人的祖先用一半族人的生命稳住界门能量；甚至雷昊年轻时，也曾为保护普通人与黯灵战斗……
“这些都是不该被遗忘的记忆。”权之维的声音在光柱中回荡，锁骨处的门形印记与定界盘的星图完全同步，“平衡不是消灭哪一方，是记住所有的故事。”
光柱散去时，“界门七器”已经与定界盘融为一体，盘心的镇界珠射出七道光线，在穹顶组成完整的北斗星图。地下室的墙壁彻底透明，露出东海市的全貌——城市的每个界门节点都亮着金光，像散落在人间的星辰，彼此呼应，却不干涉。
虞雪指向古今斋的窗外。守界人的灰布衫身影站在银杏树下，对着地下室的方向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藤编筐里的青铜符牌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是在告别。
“他们也认可了这种平衡。”她的红伞轻轻旋转，伞骨间的铜铃响得轻快，“没有谁赢谁输，只有共存。”
权之维最后看了眼定界盘。父亲的影像已经消散，但石台上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七器的光芒渐渐柔和，融入定界盘的纹路，像从未出现过，又像从未离开。他知道，“界门七器”完成了使命，从武器变回了信物，见证着一场迟到太久的和解。
走上地下室的台阶时，夕阳正透过古今斋的窗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博古架上的青铜器安静地立着，仿佛只是普通的古董，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它们的纹路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
虞雪将镇界匕放在柜台上，与父亲的手札并排摆放：“净界的新总长明天会来，想请你担任顾问。”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银杏树上，叶子正黄得灿烂，“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守着这家店，过回普通人的日子。”
权之维拿起父亲常用来擦拭古董的软布，轻轻拂过青铜戈。戈身的灰焰已经变得温和，像普通的火光，却在触及那些古老的纹路时，依旧会泛起微光。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是普通的古董商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守着这家店，守着父亲留下的平衡。
“告诉他们，顾问可以当。”他将青铜戈靠在柜台边，与那些青铜器站在一起，“但地点就在这里，古今斋。”
虞雪笑了，红伞在她身后轻轻转动，伞面的莲花暗纹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暮色渐浓，古今斋的灯亮了起来，温暖的光芒透过橱窗，洒在巷口的银杏叶上。权之维坐在父亲的太师椅上，看着定界盘的方向，那里的金光已经隐去，却仿佛能听见七器与星图共鸣的轻响，像时光在低语，像平衡在呼吸。
巷口传来零星的脚步声，有净界的人，有守界人的残影，甚至有几个模糊的黯灵影子，他们只是路过，没有停留，像遵守着某种无声的约定。
权之维拿起桌上的半杯茶，是他之前没喝完的，此刻还温着。他知道，故事还没结束，平衡需要时时维护，界门的秘密还有很多，但只要这家店还在，只要青铜戈的微光还在，这条路就会一直走下去。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在灯光下打着旋，像在跳一支古老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