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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兮芷回到了家,刚洗漱完躺在床上。
不远处响起了开门声。
没多久浴室传来了水声,鹿兮芷依旧没有反应。
后来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身后的床陷进去了一大块,随即温热的身后贴近了她后背,整个人被捞到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裴清宴声音温柔缱绻,目光贪恋地在她身上游走。
平时他回家,鹿兮芷不会这样冷漠。
他用一贯宠溺的语气逗她,还想凑近亲她。
鹿兮芷沉默着偏头躲开,还往旁边挪了一些。
她不想被他碰到。
明明刚才还在和别的女人接吻,现在竟然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跟她亲密。
仅仅是想想,就感到一阵恶寒。
“宝贝,你怎么了?”
裴清宴声音低哑,有着独特的磁性。
“没事,我去客房睡。”
看都没看他一眼,鹿兮芷起身走了出去。
没有多解释一句。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
鹿兮芷踏着微凉的露水回到了戏曲园子。
她径直走向后台的衣箱,目光冰冷地落在那件被乔悠然随意套.弄过的戏服上,隐约间她闻到了上面沾染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昨晚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被背叛的酸涩与难受的感觉,再一次席卷全身。
这是饰演杜丽娘的行头,一套极考究的苏绣褶子。
它被弄脏了。
没有半分犹豫,她拎起那件戏服,决绝地扔进了角落的废弃箱。
动作干脆利落。
今天,对她而言是一个重要的演出日。
“《游园惊梦》是我最拿手的曲目,我肯定能饰演好,团长,你别担心。”鹿兮芷抿嘴笑了笑。
心中的悲伤被强制压了下来。
团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信任她。
这场演出不仅是对她多年功底的检验,更关系着昆曲能否借此机会登上一个面向全国乃至国际的更大舞台。
业内几位重量级的评审和媒体都在台下。
她为此准备了数月,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水袖的弧度,都反复锤炼。
而且……
裴清宴早就许诺会过来给她加油,会当她最忠实的观众。
那是他们新婚当天,他给出的承诺。
包含着爱与期待,即使发生了昨天的事,她还是希望能完成这个约定,毕竟当初她是真的因为爱才答应的。
她坐到妆镜前,描眉、敷粉、点唇每个动作都稳如磐石,一点点勾勒出杜丽娘那含愁带怨、却又蕴藏无限春.情的眉眼。
当最后一片云肩披上,镜中人已彻底脱胎换骨。
成了那为情所困、为梦痴狂的闺阁千金。
“鹿老师,我们上台吧。”
同行搭理站在她旁边笑着鼓励她。
“嗯,我们一起加油。”她含笑应下。
园林戏台依水而建,假山回廊,都是精心仿古搭建。
暮春时节,园内牡丹初绽,姹紫嫣.红,与戏台上盛装的杜丽娘交相辉映。
丝竹管弦悠扬响起,演出开始。
她扬声唱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嗓音清越婉转,带着昆曲特有的水磨腔韵味,丝丝缕缕,缠.绵入骨。
然而,在那流转顾盼的眼波深处,总有一缕余光,下意识地飘向台下预留的那个最佳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开场前没有他的身影,中场休息时也没有。
终于,大幕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徐徐落下。
鹿兮芷在后台卸妆,露出原本清丽的脸。
她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尚未散尽的喝彩和同行们兴奋的议论,知道演出成功了,反响极好。
可心里那块最重要的地方,却留下一个呼呼灌着冷风的空洞。
“鹿老师,您今天太棒了,台下几位老师都赞不绝口!”
助理小跑进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鹿兮芷勉强牵动嘴角,声音有些哑,“谢谢大家,裴清宴来了吗?”
问出这句话,。
助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躲闪了一下,“没见到裴先生的身影,刚接到电话说是他出差了。”
鹿兮芷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起昨晚乔悠然那得意又势在必得的眼神。
助理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忍,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乔秘书……也跟着裴总一起去了,裴总说行程太赶,让我跟您说一声。”
轰——
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彻底被抽干。
原来不是忘了,是根本就没记在心上。
在他那里,一个临时出状况的并购案,一个需要带在身边的乔悠然,远胜于他曾信誓旦旦保证要到场的重要演出。
助理后面说了些什么,鹿兮芷一个字也没听清。
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酸涩直冲眼眶。
鹿兮芷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滚烫的液体当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