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鸟的飞行比陈默想象的更加平稳。翼展三米的灰蓝色猛禽乘风翱翔，每一次振翅都带着强劲的升力，却又奇妙地不会让骑乘者感到颠簸。老赵死死抓着鞍座前的把手，眼睛紧闭，显然不太适应高空飞行；林薇则显得从容许多，甚至能转身查看后方的情况；白杨因为伤势较重，被固定在领头的信使身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陈默肩上的小貂倒是异常兴奋，尾巴上的蓝光随着气流摇曳，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它时不时”唧唧”叫两声，似乎在与其他飞行中的灵貂交流——陈默这才注意到，十几只灵貂竟然攀附在各只巨鸟的腿部羽毛间，如同天生的空中骑兵。
“抓紧，要降落了！”前方的信使高声提醒。
巨鸟开始盘旋下降，穿过一层薄云后，下方的景象豁然开朗——一个被群山环抱的碗状山谷，中央矗立着一棵大到不可思议的古树，即使在千米高空也清晰可辨。它的树冠如同一座绿色的小山，覆盖了至少半个山谷；树干粗得像是天然形成的塔楼，表面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和奇特的纹路。
“那就是古树长老…”陈默喃喃自语。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亲眼见到这样的奇迹仍让他震撼不已。
巨鸟们依次降落在古树周围的一片空地上。几十名身着绿色与棕色相间服饰的守林人立刻围上来，帮助伤员下鸟，送往医疗帐篷。陈默刚站稳脚跟，一个身材矮小但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就迎了上来。
“金属之子、大地之女、火焰之手。”她的声音沙哑但有力，深陷的眼窝中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我是银叶，古树谷的守护者。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默惊讶地发现，老妇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枚银光闪闪的叶片吊坠，与他们在银叶营地见过的符文植物一模一样。
“银叶营地是您…?”
“我的学生们建立的。”老妇人简短回答，转身引路，”跟我来，伤员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他们跟随银叶穿过繁忙的营地。古树谷比银叶营地大了至少十倍，各式各样的帐篷和木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空地上那排十米高的木制图腾柱，每根都刻满了复杂的符文，与自然生长的藤蔓和苔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套完整的能量网络。
“这里有多少人？”林薇忍不住问道。
“常住者八百，流动人口三百。”银叶回答，”古树谷是守林人最大的据点，也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培养符文植物和驯化灵兽的地方。”
她带领三人来到古树根部——近看更令人震撼，树干直径至少有二十米，表面的纹路远看像是普通的树皮褶皱，近看才发现是无数细密的符文，有些明显是人为刻画的，更多的则像是自然生长形成的！
“把手放在树干上。”银叶指示道，”长老会直接与你们交流。”
陈默、林薇和老赵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掌贴在粗糙的树皮上。
刹那间，一股温暖的能量流顺着指尖涌入体内！陈默眼前一黑，随即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星空，脚下是一片透明的平台，平台下方是缓缓流动的金色能量，如同液态的阳光。林薇和老赵站在他身旁，同样一脸震惊。
“欢迎，觉醒者们。”
一个温和但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平台中央的金色能量缓缓升起，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在不断变化，时而像是一位长须老者，时而像是健壮的青年，时而又像是婀娜的女子。
“古树长老？”陈默试探性地问。
“是的，也不全是。”声音回答，”我是这棵银杏树的意识，也是千万年来积累的人族记忆的保管者。你们可以叫我’守秘人’。”
人影挥了挥手，星空背景突然变成了动态的画面——浩瀚的宇宙中，一颗蓝色的星球被红色的能量网包裹着；无数微小的人形在星球表面生活、劳作、战斗；天空中悬浮着巨大的宫殿群，有光芒万丈的存在俯视着大地。
“这是…地球？”林薇敏锐地问。
“是的，约一万年前。”守秘人回答，”那时人族刚刚走出蒙昧，开始探索符文之道。天庭——那些自称为神的存在——看到了威胁。一场大战后，双方达成协议：人族放弃符文科技的全面发展，换取万年和平。”
画面变换，展示出一幅骇人的景象——大地裂开，红色的能量从地心喷涌而出，所经之处万物消融，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归墟，宇宙的自我净化机制。”守秘人的声音变得沉重，”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激活一次，清除星球上的文明痕迹。天庭掌握了推迟归墟的方法，代价是将所有生灵转化为能量态——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封神’。”
陈默心头一震：”所以’封神计划’其实是…”
“逃避归墟的集体自杀。”守秘人肯定道，”将生命转化为纯粹的能量，暂时储存在玉符中，等归墟过后再重塑形体。但在这个过程中，个体的意志将被彻底抹除，成为天庭控制的傀儡。”
老赵啐了一口：”狗屁的神仙！原来是一群怕死的懦夫！”
“那祖地呢？”林薇追问，”我们看到的那些画面…”
“人族先祖的智慧结晶。”守秘人的语气中带着骄傲，”在签订协议前，最杰出的一批符文师自我放逐，在虚空夹层中建立了’祖地’——一个独立于主物质界的小世界。他们在那里继续研究对抗归墟的方法，等待时机归来。”
画面再次变化，展示出无数破碎的浮空岛屿悬浮在虚空中，每座岛上都有简陋但宏伟的石制建筑和符文阵列。最中央的岛屿上，一根通天彻地的巨柱巍然矗立，柱身刻满了与陈默所学如出一辙的符文体系。
“过去一年，祖地一直在尝试与主世界重建联系。”守秘人解释道，”但天庭设置了强大的屏障。只有特定频率的符文能量能够穿透——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梦见祖地，为什么裂缝会在防空洞出现。”
陈默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幻象和知识不是偶然，而是祖地精心设计的”信息包”！
“哨塔的摧毁削弱了局部屏障。”守秘人继续说，”祖地传送了更多关键知识给我，现在我将它们转交给你们。”
三道金光从平台下方升起，分别注入三人的额头。陈默感到海量的信息在脑海中炸开——比金属柱上的知识更加系统、更加深入！《高阶符文几何学》《灵能机械原理》《群体意识场构建》…这些不仅是理论，更包含了一整套对抗天庭和归墟的技术路线！
“等等…”林薇突然皱眉，”如果祖地有对抗归墟的方法，为什么天庭不直接采用？为什么要坚持’封神计划’？”
守秘人发出一声叹息：”因为祖地的方案要求所有生灵共同参与，分享力量。而天庭…他们只想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
画面中出现两个对比鲜明的场景：一边是无数人族手拉手，共同构筑金色屏障抵挡红色能量；另一边则是少数光芒万丈的存在吸收着众生的能量，将其压缩成玉符储存。
“自私的混蛋！”老赵怒骂。
“现在你们明白了真正的战争是什么。”守秘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摧毁哨塔只是开始。接下来，你们必须联合所有反抗力量，建立’九州结界’的节点。当九大节点全部激活时，祖地将能完全突破屏障，回归主世界。”
陈默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星空开始扭曲：”时间到了。记住，古树谷将是第一个节点。银叶会协助你们…”
话音未落，三人的意识猛地被拉回现实。他们仍然站在古树前，手掌贴着树皮，但脑海中多了无数新的知识和一个清晰的任务目标。
银叶守护者似乎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跟我来，你们需要休息和装备。三天后，第一批远征队将出发前往下一个潜在节点——钢铁废墟。”
“钢铁废墟？”陈默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信息过载带来的头痛。
“旧时代的工业区，现在被一群机械变异体占据。”银叶解释道，”那里的地下有一座核电站，残存的反应堆可以改造成节点能量源。”
林薇若有所思：”需要什么样的队伍？”
“小型精锐。”银叶带领他们走向一栋树屋，”十二人左右。你们三人，加上金翎信使、灵语者、符文铁匠…人选已经初步确定。”
老赵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俺们还没答应呢！”
银叶转过身，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火焰之手，你以为长老为什么选择你们？金属之子对机械的理解，大地之女对自然的掌控，还有你的…工匠直觉。钢铁废墟需要你们。”
陈默与两位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三人都明白——这条路虽然危险，但必须走下去。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给整个人族争取一个真正的未来。
“我们加入。”陈默代表三人回答，”但有个条件——先让我们见见其他队员，并且给我们三天时间消化新知识。”
银叶欣然同意：”合情合理。今晚有个简单的庆功宴，你们可以认识大部分队员。至于知识…”她指了指山谷东侧的一座石制建筑，”符文图书馆全天开放，里面有历代守林人的研究笔记，应该对你们有帮助。”
庆功宴比陈默想象的简单但温馨。古树谷中央的空地上点燃了几堆篝火，守林人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烤蘑菇、野菜汤和一种用野果酿造的淡酒。银叶亲自为他们介绍了远征队的核心成员：
金翎信使名叫飞羽，是那个救了他们的年轻骑士；灵语者青叶是个瘦小的少女，能与植物和灵兽交流；符文铁匠岩锤是个独臂老人，却能用单手锻造出精密的符文器械；还有四名战士、两名医师和一名地形专家，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
宴席间，陈默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许多守林人，尤其是那些年长的，脖子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玉符，只是颜色不是天庭的灰绿色，而是蓝、金或银色。
“那些是…”他小声询问身旁的飞羽。
“净化过的玉符。”飞羽解释道，”有些战士在战斗中夺取敌人的玉符，经过古树长老的净化后，可以安全使用部分功能。比如增强体力、加速愈合等。”
林薇皱眉：”不会有风险吗？”
“当然有。”飞羽坦然承认，”过度依赖会导致玉化。所以我们严格限制使用时间和频率。”
老赵盯着岩锤铁匠脖子上那枚银光闪闪的玉符：”这老爷子也戴？”
“岩锤大叔不一样。”飞羽的语气充满敬意，”他的右臂就是在净化玉符实验中被腐蚀的。现在那枚玉符是抑制器，阻止残留能量继续蔓延。”
宴席结束后，陈默独自来到符文图书馆。这是一座半埋在地下的石室，墙壁上凿满了书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记录媒介——树皮、石板、兽皮、甚至还有旧时代的纸张和电子设备残骸。
他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开始梳理脑海中新获得的知识。最关键的是《九州结界构建原理》——需要在地球九个特定位置建立巨型符文阵列，形成能量网络，最终与祖地共振，创造出足以抵挡归墟的屏障。钢铁废墟的核电站正是其中一个理想节点。
“打扰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陈默抬头，看到灵语者青叶站在面前，手里捧着一盆发光的蓝色小花。
“银叶婆婆让我给你送这个。”她将花盆放在桌上，”蓝心草的花蜜能帮助精神集中，对消化新知识很有帮助。”
小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闻起来确实让人神清气爽。陈默道了谢，注意到青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
“还有事吗？”
青叶犹豫了一下：”我…我在灵视中看到了一些关于钢铁废墟的画面。很模糊，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陈默示意她坐下：”什么画面？”
“机械…但不是普通的变异体。”青叶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们有组织，有等级，甚至…有崇拜对象。”
“崇拜对象？”陈默皱眉，”机器崇拜什么？”
青叶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一个巨大的…球体。金属的，表面布满纹路，像是一个…”
“符文球？”陈默突然联想到《灵能机械原理》中的描述——将符文刻入机械核心，赋予其简单意识。
青叶猛点头：”对！而且它似乎在吸收什么…红色的能量，就像归墟之门的那种！”
这个信息让陈默心头一震。如果钢铁废墟的机械变异体不仅被符文控制，还能利用归墟能量…那情况比他们预想的复杂得多。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真诚地说，”这对准备行动很有帮助。”
青叶微微一笑，起身离开。陈默重新低头研究资料，但思绪已经飞到了那个神秘的金属球体上。是巧合，还是某种更深的联系？也许钢铁废墟隐藏的秘密，远比一个简单的节点位置更重要…
窗外，古树谷的夜晚安静而祥和。星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落，为石室镀上一层银辉。陈默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资料上。三天后，他们将踏上新的征程，而在此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这些救世的知识。
肩膀上的小貂似乎感应到他的决心，轻轻”唧唧”两声，尾巴上的蓝光如同小小的灯塔，在知识的海洋中为他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