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果然，谢时宴脸上的那一丝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凛冽的寒霜。
他眼中的炽 热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嘲讽和怒意。
“洛锦书，”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你就非要用这种方式，时时刻刻提醒我，当年我有多下贱吗？”
“不敢。”洛锦书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我只是在提醒谢总，不要入戏太深。我们现在是甲方和乙方，谈的是公事。六年前的旧事，无论是裙子还是钱，都与工作无关。”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该回去准备方案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
谢时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洛锦书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良久，谢时宴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褪去了所有的怒气，只剩下一种几乎让人心碎的疲惫。
“那条裙子，你扔了？”
洛锦书的背影僵了一下。
扔了吗？
没有。
那条廉价的裙子，被她带到了国外，压在了箱底最深处。
在那些最艰难的夜里，她甚至会拿出来看上一眼。
它像一根刺，扎在她的过去里，提醒着她曾经有多荒唐，也提醒着她……
曾经有过那不该有的心动。
但她怎么可能承认。
“早就扔了。”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留着做什么？占地方吗？”
“是吗？”谢时宴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他缓缓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扔到了洛锦书脚边的地毯上。
盒子不大，是顶奢品牌“永恒之心”的经典款。
“既然洛总监觉得过去的都是垃圾，”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那就看看新的。”
“这是‘迷迭’的伴生珠宝系列，‘海之泪’。作为项目负责人，你有权决定它的设计方向。打开看看，提提你的专业意见。”
又是公事。
他总能找到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她困住。
洛锦书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弯下腰，捡起那个丝绒盒子。
打开的瞬间，一道璀璨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主坠是一颗呈水滴状的蓝宝石，颜色深邃得如同最纯净的海洋，赫然是顶级的“皇家蓝”。
宝石周围，用细碎的钻石镶嵌成迷迭香花环的形状，设计精巧，奢华至极。
仅仅是这一颗主石，便价值连城。
“怎么样？”谢时宴坐回他的真皮大班椅，姿态慵懒地交叠起双腿，又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谢氏总裁，“这个，够上台面了吗？”
洛锦书缓缓合上盒子，将它放在了办公桌上。
“设计很美，但太昂贵了。”她公事公办地评价道，“‘迷迭’的定位是轻奢，而不是顶奢。用这样的珠宝做伴生系列，只会拉高整个项目的成本和门槛，让目标客户望而却步。”
“我的建议是，换掉主石。”
“换成什么？”谢时宴挑眉。
“坦桑石。”洛锦书毫不犹豫地回答，“坦桑石的颜色同样是美丽的蓝紫色，被誉为‘希望之石’，价格却亲民得多，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枚盒子上，轻声道：“它的净度很高，内含物极少，就像‘归来的少年’内心依旧纯粹，没有被世俗沾染。”
“纯粹？”谢时宴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洛总监倒是很懂。”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就在洛锦书以为这场对话即将结束时，他忽然又开口了。
“方案要重做，这几天会很忙吧？”
洛锦书心中警铃大作，不知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样。
“还好，许总给了我足够的人手。”
“君兰市场部那群废物，能做什么？”谢时宴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这样吧，为了保证项目进度和质量，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下班后带着你的团队，来谢氏集团加班。”
“什么？”洛锦书终于无法保持平静，“谢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有自己的办公地点！”
“我的意思就是，作为甲方，我有权随时监督项目进程。”谢时宴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给你们提供场地、提供设备，甚至可以提供宵夜。”
“洛总监，我这么体贴的甲方，你去哪里找？”
无耻！
洛锦书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分明就是想把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绑在眼皮子底下！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只能怀疑，君兰集团并没有能力承接这个项目。”谢时宴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洛总监，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洛锦书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怒火都压了下去。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知道了。”
“很好。”谢时宴似乎很满意她的识时务，“现在，你可以走了。”
洛锦书一秒钟都不想再多待，她转身，快步走出了这间让她窒息的办公室。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谢时宴脸上的笑容才缓缓褪去。
他拿起桌上那个装着“海之泪”的丝绒盒子，打开，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颗冰冷的蓝宝石。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秦诺走了进来。
“谢总，都安排好了。从今晚开始，顶层预留了会议室给君兰集团的团队加班。”
“嗯。”谢时宴应了一声，将盒子收好。
“还有一件事……”秦诺的表情有些犹豫，“刚才，您让我查的洛小姐女儿的资料，有一些……新的发现。”
谢时宴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说。”
“洛予安小姐的出生证明上，父亲一栏是空白的。而且，她的血型是Rh阴性血。”秦诺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个血型，非常罕见，而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