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月被成太后叫去的消息传到东宫时,谢之白正与李鹤眠对坐弈棋,白子黑子杀得有来有回,胜负难分。
宫人在一旁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开口:“太子殿下,听闻五公主被太后娘娘唤去了慈安宫,好像是因她早课不专心,要罚她。”
被太后叫去能是什么好事。
闻言,谢之白立刻蹙眉起身,却又想到李鹤眠还在这,硬生生停住了步子,回头:“我有要事得去处理一下,鹤眠,改日我再与对弈。”
李鹤眠显然也听见了宫人所言,嗓音平淡:“无妨,我与你同去看看,怎么说五公主殿下也是在我的课上睡着的。”
……
不知跪了多久,
谢惊月似乎是终于支撑不住地向后倒去,白嫩的手腕直直磕在碎瓷片上,立刻就见了血,红得触目惊心。
动作快到成太后和谢令柔都没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宫人在外通报:
“太子殿下求见。”
“太傅大人求见。”
成太后与谢令柔皆是一愣。
而谢惊月此刻已经重新跪直了身子,手腕还在簌簌地滴血,瞧着狼狈又可怜。
成太后无暇顾及她此刻的状态,只是重重拧了眉:“谢之白和李鹤眠?来的倒是挺快。”
她摆了摆手,重新看了谢惊月一眼,威胁意味浓重:“就说哀家今日乏了,暂时不想见人,让他们回去吧。”
叶青嬷嬷立刻去宫外回禀。
下一秒,一道暗紫色身影毫无顾忌地踏入殿中,谢之晔环胸笑得肆意,眸光掠过谢惊月时,骤然一顿。
“啧。”他有些不爽地轻嗤了一声。
成太后也没料到他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被这副轻狂模样气得咬牙:“三皇子不让人通报就闯进来了,你眼里可还有宫规?”
谢之晔不紧不慢地跪在谢惊月身侧,随手递了块帕子给她止血:“这不是好几天没见皇祖母了吗,思念心切,一时间忘了宫规也情有可原。”
“还是说……皇祖母嫌我不懂规矩。”
他慢悠悠地补了一句,笑容冷下来:“也要把我的手腕罚出血?”
他话音落下,殿内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谢令柔紧紧咬着下唇,就连渗出血丝也没松开。
一个谢之白也就算了,怎么连向来不爱过问宫中之事的谢之晔也来搅这趟浑水。
这谢惊月果真是狐媚子转世。
成太后眯眼,神色不善:“三皇子今日这是过来替人撑腰的?”
“皇祖母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念皇祖母了。”谢之晔扬唇开口。
他确实不是来撑腰的,他不过是在去找谢之白算账的路上,偶然间听闻了谢惊月正在慈安宫被罚跪。
本着看热闹的心情跟了过来,没想到看见这小竹子柔柔弱弱地跪在这里,还受伤流血了,谢之晔心情莫名有点不爽。
不是最爱哭的吗,怎么现在不哭了。
成太后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一道温润的男音响起:
“既然三弟能进来看望皇祖母,那孙儿也不客气了,还请皇祖母恕罪。”
谢之白缓步踏入殿中,一举一动皆恭敬有礼,余光瞥见谢惊月手腕上的血迹,眉眼间顿时藏了几分郁色。
李鹤眠跟在身后,拱手行了一礼:“臣见过太后娘娘,今日多有叨扰,得罪了。”
“你看,撑腰的这才来了。”谢之晔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
成太后面色未变,低头抿了一口茶:“太子殿下和太傅今日这么急着要见哀家,是什么事?”
谢之白上前一步:“回皇祖母,本来是不该随意来打扰皇祖母休息的,只不过阿月今日与我约好要一同去给父皇请安。”
“阿月年纪小不懂事,我怕她在这里待久了,会惹得皇祖母不快。”
成太后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她确实不安分,所以哀家要罚她在此学学规矩,太子可有疑虑?”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还是得给谢惊月安排个错处来,转头看向李鹤眠:“李太傅,听闻五公主在你的课上不专心,可有此事?”
李鹤眠看了一眼跪得笔直的谢惊月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接着不卑不亢地回话:“回太后娘娘,确有此事。”
“不过作为五公主殿下的老师,臣管教不严,罪加一等,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眉目冷冽,仿佛不在请罪,而在讲学。
成太后没料到李鹤眠会这样说,眸色不善地沉了一分。
偏偏这李鹤眠不仅出身于皇帝最信任的李家,又是当朝德高望重的太傅,自己自然不能随意罚他。
她一口银牙都快咬碎:“罢了,看在五公主心性不稳又是初犯,这次哀家就饶了她,李太傅日后可得好好管教。”
李鹤眠应声:“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慈安宫静了一瞬,谢之白重新开口:“皇祖母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阿月先告退了,毕竟——”
“给父皇请安这种事,耽误不得的,您说呢?”
谢之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了一句,笑得吊儿郎当的:“皇祖母,你看看他都把父皇搬出来了,比我过分多了吧。”
“……”
谢之白抬眸瞪了他一眼,眼底冷意不言而喻。
突然,谢尘身边最得脸的太监总管徐公公挂着笑脸在外头轻声开口:“太后娘娘,陛下请五公主殿下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量。”
此言一出,慈安宫里的人神色各异。
成太后捏紧手里的佛珠,良久才重新看向谢惊月:“还真是有本事。”
“既然是陛下亲自来要人,哀家自然不能不放,今日就都回去吧。”
“不过五公主也要记得,改日哀家再唤你过来学规矩,别忘了。”
“谢皇祖母。”
谢之白率先起身将谢惊月从地上牵起来,动作放得很轻,指尖触碰到她皓腕上的按着的一方帕子,微微蹙眉。
然后他从怀里掏了一块新的敷上,温和开口:“这块脏了,阿月不要,好不好?”
目睹全程的谢之晔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