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热浪还没散尽，林杳已经拽着阿零钻进了铁路旁的排水沟。
沟里积着墨绿色的污水，漂浮着半截机械臂和破布，臭味直呛喉咙。阿零趴在水里咳嗽，机械义眼的探照功能被污水糊住，只能发出微弱的红光，像只受伤的萤火虫。
“别出声。”林杳按住他的后颈，右眼穿透污水，看到远处有三辆悬浮警车正往爆炸点靠近，车身上的“曙光”标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警车里的人显然没发现排水沟里的动静，只是在铁路旁拉起警戒线，用全息投影扫描着爆炸后的残骸。林杳屏住呼吸，看着他们把散落的芯片碎片一个个捡进证物袋，指尖的三枚铜钱烫得像要烧起来——这些人不是在清理现场，是在回收芯片里的加密数据。
“他们在找密钥。”阿零压低声音，“老鬼说得对，张诚的脑机接口一定藏在核电站。”
林杳没说话，只是从污水里摸出块碎铁皮，在掌心划出核电站的轮廓。根据老鬼的地图，核电站的入口在三号反应堆的冷却塔下，那里有个废弃的维修通道，是“曙光”巡逻队的盲区。但她总觉得不对劲，老鬼特意强调“别碰三号反应堆”，反而像是在刻意引导。
等警车离开，两人爬出排水沟，往核电站的方向摸去。
废弃核电站像头匍匐在荒原上的钢铁巨兽，冷却塔的阴影投在地上，拉得老长，边缘还挂着未融化的冰棱。林杳的右眼扫过围墙，发现墙面上布满了微型传感器，每隔三米就有一个红点在闪烁——这是军用级别的警戒系统，比解剖中心的防御还严密。
“怎么进去？”阿零盯着传感器，手指在膝盖上快速敲击，模拟破解代码的节奏，“这些传感器连我的幽灵程序都能检测到，一靠近就会触发警报。”
林杳从口袋里摸出张符纸，是用自己的血画的“隐气符”。在修真界，这符能隐藏修士的气息，她不确定在这个满是芯片的世界管不管用，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贴在衣服里。”她把符纸分给阿零，“这符能挡住生物电信号，传感器应该扫不出来。”
两人把符纸贴在衣领内侧，小心翼翼地靠近围墙。林杳的右眼紧紧盯着最近的一个传感器，看着红点从闪烁变成稳定的绿光——成了。
翻墙进去时，林杳的手被铁丝划破，血珠滴在墙根的积雪里，瞬间凝结成冰。她低头时，发现雪地里有串脚印，鞋码很大，像是穿了厚重的防辐射靴，脚印一直延伸向三号反应堆的方向。
“有人比我们先到。”林杳皱眉，“是觉醒者，还是‘曙光’的人？”
阿零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脚印边缘：“脚印很新，最多半小时。而且这鞋印……是军用防辐射靴，和张诚穿的型号一样。”
林杳心里咯噔一下。张诚还活着？
两人顺着脚印往前走，越靠近三号反应堆，空气里的辐射值就越高。林杳的右眼开始发烫，扫描框里的辐射指数已经超过了安全值，绿色的数字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戴上这个。”阿零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简易的辐射检测仪，挂在两人脖子上，“虽然挡不住多少辐射，但至少能知道什么时候该跑。”
三号反应堆的冷却塔像个巨大的漏斗，底部的维修通道被一块生锈的钢板堵着，钢板上有个新鲜的破洞，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破洞边缘的铁皮卷着，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开的。
“是用蛮力弄开的。”林杳摸着卷边的铁皮，指尖沾到些黑色的粉末，凑近闻了闻，是机油和金属磨损的味道，“是改造人。”
阿零的脸色白了：“是李上校派来的？他知道我们要来？”
“不一定。”林杳摇头，“这破洞的边缘没有芯片残留，不像是‘曙光’的改造人。更像是……”她顿了顿，想起老鬼怀表里的照片，“像是张诚的机械狗弄的。”
从维修通道钻进去，里面是条狭窄的管道，墙壁上结着厚厚的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管道尽头有扇铁门，门把手上挂着个眼熟的东西——是半块机械狗的耳坠，和苏晴手提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
林杳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推开门时，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但门后的景象，还是让她愣住了。
这是间控制室，墙上的屏幕早就黑了，地上散落着翻倒的椅子和破碎的玻璃。房间中央，坐着个穿防辐射服的老人，头发和胡须都白了，脸上布满皱纹，左眼是颗浑浊的假眼，和老鬼的假眼很像。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个脑机接口，接口线连在一台老旧的电脑上，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字：【密钥匹配中……30%】。
“你是谁？”林杳握紧手里的电击枪，右眼的扫描功能全开，却没在老人身上检测到任何威胁信号，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很平稳，甚至……有点太慢了。
老人缓缓抬起头，假眼的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我是守墓人。守着这座核电站，也守着不该被忘记的事。”他的目光落在林杳脖子上的辐射检测仪上，突然笑了，“老鬼的符很管用吧？他总说，修真界的玩意儿比芯片靠谱。”
“你认识老鬼？”林杳皱眉。
“我是他哥。”老人指了指自己的假眼，“这眼和他的一样，都是当年在特殊行动部被李上校弄瞎的。我们三兄弟，老鬼跑了，我留了下来，还有个……”他顿了顿，看向桌上的脑机接口，“成了他们的实验品。”
林杳突然明白了。老人说的“三兄弟”，除了他和老鬼，第三个就是张诚的父亲？
“张诚在哪？”她追问。
老人没回答，只是指了指电脑屏幕：“密钥匹配快完成了。等匹配成功，你们就知道李上校的真正目的了。他要的不是控制城市，是想打开‘星门’。”
“星门？”阿零凑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代码，“那不是传说中连接外星文明的通道吗？早就被联邦列为禁忌研究了。”
“禁忌？”老人冷笑，“李上校才不管什么禁忌。他和外星文明做了交易，用地球人的意识当筹码，换打开星门的技术。那些人体芯片，就是用来收集意识的容器。”
林杳的手开始发抖。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曙光”标志和外星芯片有同源能量——李上校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掌控城市，他是想把地球变成外星文明的殖民地。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突然停在99%，紧接着，屏幕黑了。
“怎么回事？”阿零急得捶了下桌子。
老人的脸色变了：“他来了。”
控制室的门被猛地撞开，戴银色面具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改造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色的，手里握着激光枪。
“好久不见啊，二哥。”男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嘲讽，“没想到你还活着，藏在这种地方当守墓人。”
老人缓缓站起身，从桌子底下摸出把生锈的扳手：“李默，你还是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李默？林杳愣住了。这个戴面具的男人，竟然是李上校的儿子？
“这不是抢，是拿回属于我们李家的东西。”李默抬手，激光枪对准老人，“当年若不是你和老鬼坏我父亲的好事，星门早就打开了。”
“为了打开星门，你们杀了多少人？”老人的声音在颤抖，“张诚……他可是你亲侄子！”
李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冷笑：“为了伟大的事业，牺牲几个蝼蚁算什么？”他扣动扳机，激光束朝着老人射去。
林杳想都没想，扑过去把老人推开。激光束打在墙上，炸开一个焦黑的洞。
“跑！”她大喊着，把阿零往控制室的后门推，同时甩出手里的电击枪，打在最近的一个改造人身上。
改造人浑身抽搐着倒下，但更多的改造人涌了上来。林杳的隐气符在激光的照射下开始冒烟，隐藏效果快要消失了。
老人突然抓起桌上的脑机接口，往林杳手里一塞：“密钥在里面！去一号反应堆，那里有个紧急广播系统，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那你怎么办？”林杳看着老人，他正用身体挡住后门，手里的扳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我守着这里，给你们争取时间。”老人笑了，假眼里的光闪了闪，“告诉老鬼，当年的债，我替他还了。”
林杳咬咬牙，拉着阿零冲进后门。身后传来激光枪的轰鸣声和老人的怒吼，还有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回头就会辜负这份用生命换来的时间。
后门通向反应堆的核心区域，这里的辐射值已经高得吓人，脖子上的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林杳和阿零顾不上辐射，只是拼命往前跑，朝着一号反应堆的方向。
跑过一个转角时，林杳的右眼突然捕捉到个熟悉的身影，蹲在角落里，背对着她们，肩膀微微耸动。
是条半机械的比特犬，正用爪子扒着地面，像是在挖什么东西。
林杳的脚步顿住了。
这狗……是张诚的那条机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