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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节:灼痛与墨迹

那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如同冰冷的鼓点,敲打在林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它来自拐角之后,来自老王惨叫消失的地方,正不紧不慢地、坚定不移地向他逼近!

退路!必须退回304病房!

林默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他猛地转身,试图跑回那间暂时还算“熟悉”的房间。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身后的走廊,那条他半分钟前才走过的路,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原本斑驳的墙壁被暗红色、微微搏动着的肉质壁取代,地面变得软腻粘稠,踩上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叽”声。更可怕的是,走廊的长度变得极不自然,向前延伸至一片深邃的、蠕动的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304病房的门!而身后的墙壁正在加速合拢,将他来时的空间彻底吞噬!

他被困住了!困在了一条活生生的、怪物的肠道里!

“呃……”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袭来,林默双腿一软,踉跄着扶住旁边那冰冷滑腻的肉壁。黏腻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袖子传来,激得他猛地缩回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与此同时,左手腕内侧那道旧疤痕,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剧烈的灼痛!这一次,痛感远超之前,像一根烧红的铁丝直接烙在了神经上!

“啊!”他痛得低吼一声,死死攥住手腕。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感到裤兜里传来一阵惊人的滚烫!是那本笔记本!

他手忙脚乱地将笔记本掏出来,粗糙的黑色封皮此刻烫得几乎无法握住。他下意识地将其摊开在颤抖的手上。

只见刚才他写下记录的那一页,那滴原本已经干涸凝固的墨迹,竟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起来!它像一滴黑色的、拥有生命的血珠,缓缓地、贪婪地……向下“沉”去!

不是渗透,更像是被纸张……“吞噬”!

墨迹迅速消失,只在纸面上留下一个极其短暂的水印状凹痕,随即连那凹痕也平复如初。那一小块纸面变得比周围更加空白,仿佛从未有任何字迹存在过。

但手腕上真实的、持续的灼痛感在疯狂地尖叫:那不是幻觉!这本从他学生时代就陪伴左右的廉价笔记本,这个记录着他无数平凡琐碎甚至卑微心事的“树洞”,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危险!它和这栋吃人的医院一样,染上了某种无法理解的诡异!

走廊深处,那令人牙酸的、湿漉漉的咀嚼声似乎已经彻底平息,但拐角后那沉重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值班室门缝下方,老王那只肿胀发紫、僵直地指向内部的残手轮廓,像一帧凝固的恐怖画面,深深地烙在林默的视网膜上。

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光了所有犹豫和恐惧。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默猛地将变得温热(而非滚烫)的笔记本胡乱塞回裤兜。笔记本冰冷的封皮隔着薄薄的布料紧贴着他的大腿,带来一种不祥的触感。他顾不上了!

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赤红着双眼,不再选择退回那已然消失的304,而是朝着与脚步声来源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这条血肉通道延伸的深处,跌跌撞撞地冲去!

脚下软腻的触感和“噗叽”声让他几次差点摔倒。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前跑,祈祷这条该死的“肠道”能有另一个出口。

第二节:伪装的幸存者

亡命奔跑了不知多久,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的景象因为恐惧和缺氧而扭曲模糊。两侧的肉壁飞速向后掠去,搏动的血管和蠕动的肉瘤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就在他几乎力竭之时,前方肉壁通道的一个凹陷处,似乎有一个身影蜷缩着!

还有人活着?!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嘶哑地低喊:“谁?谁在那里?!”

那身影猛地一颤,似乎被吓了一跳。一个颤抖的、带着压抑哭腔的女声响起:“别…别过来!是…是那些东西吗?!”

“不!我是人!我是林默!新来的夜班看护!”林默急忙表明身份,放缓了脚步,警惕地靠近。

那身影似乎松了口气,缓缓从阴影里站起身。暗红的光线下,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沾染了点点暗褐色污渍的旧护士服的女人。她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有些凌乱地挽在脑后,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她的护士服是淡蓝色的,不是白色!林默心中绷紧的弦稍微松了一丝丝——至少不是【勿视白衣】的对象。(他此刻还不知道这条规则,但本能的恐惧让他对白色保持警惕)

“林默?新来的?”女人急促地喘息着,上下打量着林默,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叫张玲,以前……以前是这里的护士。”她飞快地补充道,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你也……你也遇到那些东西了?”

林默用力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更多声音,只能用手指了指身后脚步声消失(暂时)的方向,又艰难地比划了一下“胖”、“保安”的手势。

张护士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形,但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王……王保安?”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他是不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触犯了规则……被‘医生’……”她说不下去了,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恐惧。

“规则?你知道规则?”林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声音嘶哑。

张护士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但眼神深处的恐惧依旧浓得化不开。“知道一点……但不多。”她声音压得极低,警惕地环顾着四周蠕动着的暗红肉壁,“这里……这里已经完全变了。到处都是规则,触犯了……就会引来那些东西。”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的意味,“你……你刚才没在值班室或者哪里……看到穿白衣服的吧?或者……吃了什么东西?”

“没有!我什么都没吃!”林默立刻回答,心有余悸,“白衣服……我没看清,但我躲开了!”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自己手腕灼痛和笔记本异动的事情。

张护士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凝重。“那就好……那就好……至少暂时安全。”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投向走廊深处那片深邃的、搏动着的黑暗,“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这条‘通道’……它是活的,它在把我们往深处‘送’!我们必须找到‘节点’,找到暂时安全的地方,或者……找到离开的路!”

“节点?安全的地方?”林默急切地问。

“嗯。”张护士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比如……药房,或者……或者档案室?那些地方……曾经有更强的‘规则’约束,也许……也许暂时还没被完全同化。”她的话语有些含糊,带着不确定,“我知道药房大概的方向,跟我来!快!这里不能久留!”

她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林默的胳膊。她的手冰凉得像铁钳,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还吓得发抖的女人。她拽着还有些发懵、体力透支的林默,跌跌撞撞地朝着暗红肉壁通道的深处跑去。

第三节:眼中的绿光

林默被动地被拉着跑,脚下那软腻粘稠的触感和“噗叽”声依旧令人作呕。他下意识地跟着张护士,求生的本能让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有个“熟悉”环境的人带路,总比自己在这恐怖的肉壁迷宫里乱撞要好。她似乎对这里的确很了解,总能避开一些特别危险、蠕动剧烈的区域。

然而,就在他被张护士拽着转过一个由巨大肉瘤形成的弯角,背对着来路跑出几步后,他眼角的余光,似乎不经意地瞥到了张护士的侧脸。

在那暗红如血的地狱光芒映照下,张护士那双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睛里……瞳孔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抹极其微弱的、非人的……惨绿色光芒?

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

但林默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被张护士紧紧抓住的胳膊,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个女人……真的没问题吗?

第四节:药房的方向与迫近的脚步声

“快!这边!”张护士似乎没有察觉林默的异样,或者说毫不在意,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急促的、近乎偏执的兴奋,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药房!药房可能安全!那里有规则残留!也许还有有用的东西!”

她死死拽着林默,不容反抗地朝着一个方向冲去。前方的肉壁通道似乎永无止境,不断分岔、扭曲,但张护士却总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向,仿佛脑中有一张无形的地图。

林默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她对这里太“熟悉”了!一个曾经的护士,即使在这里工作过,怎么可能对这条活着的、刚刚异变的走廊如此了解?还有她眼中那抹绿光……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观察着四周。肉壁上除了搏动的血管,偶尔会出现一些嵌在里面的、无法形容的残骸碎片,或是突然张开又闭合的、布满利齿的吸盘口器。每一次他都惊险地被张护士“恰好”拉开,她的动作快得惊人。

终于,在转过一个格外肥厚、布满巨大肉瘤的弯角后,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规整的拱形入口。拱门由更加坚韧、颜色更深的肉质构成,上面依稀残留着被腐蚀的【药剂科】金属字样。门内透出的光线稍亮,但依旧是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混合着浓烈草药和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从中涌出。

“到了!就是这里!”张护士猛地停下,松开林默,脸上泛起一种极不正常的潮红,眼神灼灼地盯着那黑洞洞的入口,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林默鼓囊的裤兜。

“里面……里面可能有记录……或者……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期待?

林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看着张护士异常的表现,回想她眼中的绿光和过分的“热心”,一个冰冷的念头清晰起来:这药房,恐怕不是避难所,而是另一个陷阱。

“张护士,”他声音沙哑地开口,“你好像非常确定这里安全?”

张护士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在暗红光芒下显得有些扭曲:“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你想死在外面吗?!”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尖利,那只冰冷的手再次抓向林默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

就在这时——

“嗒…嗒…嗒…”

那缓慢、清晰、带着金属拖曳感的脚步声,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

而这一次,声音的来源……赫然正是眼前的药房深处!

第五节:推搡与抉择

林默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心脏!是那个“医生”!它竟然在药房里?!或者说,它被“引导”到了这里?

他猛地看向张护士!

张护士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僵硬!她眼中的瞳孔,在暗红的光线下,极其明显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那抹非人的惨绿色幽光,再次一闪而过!这次更加清晰!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只抓住林默胳膊的手不再是拉扯,而是变成了一个极其明显的、用尽全力的——推搡!另一只手也同时按向他的后背!

陷阱!这绝对是一个陷阱!她想把他推进药房,推到那个“白衣”怪物的面前!

“进去吧你!”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她喉咙里挤出,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狠毒!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和之前积累的怀疑压倒了一切!林默非但没有顺从那股力道向前,反而在张护士发力的瞬间,借助她前推的力量,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扭一缩!

他像一条滑溜的泥鳅,利用张护士挡在身前的位置,身体紧贴着冰冷滑腻的肉壁拱门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向旁边翻滚!

“噗叽!”他狼狈地摔在粘稠的地面上,沾了一身恶心的粘液,但成功地滚到了拱门入口的侧面,避开了正对药房内部的直线路径。

而张护士,因为用力过猛,且失去了林默这个“盾牌”和“目标”,整个人收势不住,踉跄着向前冲去,正好冲到了药房门口!

几乎就在林默滚开的同时!

药房内部那暗红的光线边缘,一个高大的、穿着染满深褐色污渍的破烂白大褂的身影,猛地探了出来!它手中拖曳着的,是一把巨大、锈迹斑斑、沾满碎肉和凝固血块的……骨科锤!

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视线”瞬间锁定了刚好冲到自己面前的张护士!

张护士脸上的僵硬瞬间被极致的、扭曲的、真实的惊恐所取代!那绝非伪装!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尖啸,眼中的惨绿光芒疯狂闪烁,几乎要溢出眼眶!她似乎想后退,想解释,想指向林默,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嗬——”非人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嘶吼从“医生”那被薄膜覆盖的口部发出。

锈迹斑斑的骨科锤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悍然砸落!

目标直指张护士的头颅!

林默瘫在粘稠的地面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突如其来、却又在诡异预料之中的恐怖一幕,连呼吸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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