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傅延之走后,装修队来了。
为首的师傅对身后的同事大声说:“傅先生不久后要和许小姐联姻,楼上就是他们买下的婚房!至于地下室,傅先生特意嘱咐,全都要推翻!”
闻言,沈青黎打扫灰烬的动作落了空,浑浑噩噩了一晚上的头脑更是昏沉得像是溺了水。
师傅动作利索,指着简陋的厨房:“这里和隔壁打通,可以给许小姐做储物间。傅先生给许小姐送了很多彩礼,都是他亲自去到全国各地买下的。”
沈青黎看了过去,呼吸微微急促。
她蓦地想起五年前,傅延之承包了他们的早餐,而她也会跟着他早起,从背后抱住他强劲的腰背,深吸一口松木的凌冽香味。
师傅又指向书桌,说:“这儿的地面拓展出去,改成酒窖。许小姐喜欢红酒,傅先生说过,这婚房必须遵从女主人的喜好。”
沈青黎的胸口仿佛压了千斤石,快要喘不过气。
记忆中,傅延之在这低矮的书桌上俯身,亲自设计他们未来婚房的格局。
他说过,他会给她最美的房子。要有电影院,闲暇时他们可以窝在一起欣赏浪漫;要有婴儿房,他们会生育一个跟她一样可爱的糯米团子……
师傅走到沈青黎面前,面露不虞赶她走:“傅先生已经买下这里,快点收拾东西滚,不要玷污傅先生和许小姐的新居!”
沈青黎咽下满腔的涩然,一步一步往外走。
手中握着的铁门很冷,沈青黎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这一处处黑暗不起眼的角落,都是她和傅延之依偎的痕迹,装载了专属于他们最难以忘怀的美好……
和深入骨髓的遗憾。
“砰”的一声,一阵天旋地转,沈青黎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昏厥的前一秒,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慌张朝她跑来。
……
再次醒来是在傅氏旗下的医院。
沈青黎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急切向医生求证:“请问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
话落的刹那,她自己却愣住了。
事到如今,这个答案好像并不重要了。
自嘲一笑的同时,沈青黎错过了医生不自然的神色,只听到他说:“是陌生人。”
眼睑半合,沈青黎趁医生忙碌,自己出了病房。
今晚是她联系墓地工作人员来帮她收尸的时间,她不能磨蹭。
只是,路过护士台,她听到了一众护士艳羡的声音:“傅先生和许小姐真是天生一对,商圈新秀和豪门千金,太配了!”
“是呀,许小姐可是陪在傅先生身边五年了,陪他走过最低谷的时候!”有个护士啧了一声:“不像傅先生死不要脸的前女友!”
“势利的低俗女,在傅先生穷的时候分手,现在知道后悔,又恬不知耻求复合,傅先生瞎了眼才会爱她!”
“就是,恶心死了,这种人就应该快点去死,免得玷污我们女生的名声!”
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沈青黎牙关打着冷颤,一时之间把头埋得更低,像极了过街的老鼠,不可见人。
等站到阳光下,沈青黎的身子也并不暖和。
她打车去到了很远很远的郊区,下车后因为身体不适翻江倒海吐了好一会儿,脸色都发青了。
夜风微凉,沈青黎躺在荒野上,胸膛像破旧的鼓风机,微弱的喘着气。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眼神暗淡以为没有希望时,天空蓦地燃放七彩震撼的烟花。
绽放声不断,照亮了整个天际,也映在了沈青黎眼中。
在远方惊喜的人群欢呼声中,沈青黎倒出一把安眠药,仰头咽下。
冰冷的药物如同刀片割开喉管,可沈青黎释然地弯起眉眼。
因为她想起了当年,他们年轻气盛,逃了一整晚的晚自习翻墙来到这郊外,见证了彼此人生中第一场烟火。
少年芝兰玉树,说,他一定会为她燃放一城的烟火,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对她的爱。
傅延之……
沈青黎不停呢喃着爱人的名字。
仿佛回到当时,仿佛傅延之还在她身边。
烟花坠落,天际变暗。
沈青黎也闭上了眼。
……
傅延之回到了医院,在看到空荡荡的床铺时,心中无端涌起一股不安。
医生推门而入,额头冒着汗喘着气,十分着急:“傅先生!沈小姐的体检报告有异样,您快看!”
傅延之正要翻开白纸,忽的响起尖锐的手机铃声。
“请问是傅先生么?今晚我们要给沈青黎小姐收尸,可这里燃起了大火,找不到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