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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囡囡，我让林医生守着她，随即离开安全屋。
夜色愈发浓重。
黑色的福特车撕开夜幕，停在一栋三层西式公馆前。
这里曾是我的家，我的权力中心。
门口，老鹰带着人肃立等候。
看到我下车，他立刻迎了上来。
「大姐头，人已经带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径直往里走。
公馆大堂灯火通明。
阿强和露露被反绑着双手，狼狈地跪在地上。
曾经不可一世的青帮二把手和众星捧月的交际花，此刻就像两条丧家之犬。
我走向主位，在那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坐下。
我从腰间抽出那把「裁决」，放在手边的红木茶几上。
匕首的寒光，映着我的脸。
我不说话，整个大堂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露露最先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折磨，她哭喊起来。
「姐姐！玉姐！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是被阿强逼的！」
「我可是拿囡囡当亲侄女的呀。」
阿强立刻额头触地，砰砰作响。
「大姐头！冤枉啊！是露露！是这个贱人！」
「是她贪图富贵，撺掇我把囡囡送给王司令的！不关我的事啊！」
他们狗咬狗的样子，真是难看。
我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我抬了抬下巴。
老鹰会意，上前一步，将一沓东西狠狠摔在他们面前。
「自己看看吧。」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份契约。
白纸黑字：监护人露露，自愿将养女囡囡，送入「春香班」学舞。
学成后，由春香班任意支配，生死不论。
落款日期，是四年前。
春香班，是上海滩最下作的地方，专门调教瘦马，供给那些达官贵人玩乐。
我的囡囡，竟然在那种地方待了四年。
第二样东西，是一本账本。
阿强吞并我所有产业的假账本。
他做得很高明，但瞒不过十三鹰的眼睛。
我留下的那些码头、烟馆、赌场，如今全都姓了「强」。
第三样，是一堆珠宝首饰的发票。
买主，是露露。
她用我留给囡囡做嫁妆的钱，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又一身的行头。
我缓缓起身，踱到他们面前。
我的视线，从地上的罪证，缓缓移到他们脸上。
「我走之前，特意交代过一件事。」
「囡囡的房间，不许任何人动。」
我盯着露露，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今天我回来，那个房间，成了你的衣帽间。」
「里面挂满了你的新旗袍，新大衣。」
「囡囡小时候的玩具，那些书，我亲手给她做的小衣服，全被你们扔进了地下室。」
「我找到它们的时候，上面，已经长满了绿毛。」
我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他们的骨头里。
露露的哭声停了，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阿强全身的骨头都在打颤。
我曾以为，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一点姐妹情谊，兄弟义气。
我曾以为，就算他们贪图我的产业，至少会对囡囡好一点。
是我太天真了。
看到那些长满绿毛的旧物时，我心里最后一点情分，彻底死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恨。
我俯身，捡起地上那份卖身契，捏在指尖，送到露露眼前。
「你说，你拿囡囡当亲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