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钊发来消息那简短的、带着命令口吻的“别动”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星欣灿混乱的思绪,让他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的死寂。
别动?
他…他什么意思?
他又要回来了?现在?马上?
这个认知像一颗炸弹在星欣灿脑子里轰然炸开!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荒谬的期待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便利店那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玻璃门。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雨幕,昏黄的路灯光晕在雨水中晕染开,什么都看不清。
他回来了?
他为什么回来?
他回来干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尖啸,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几乎要盖过窗外的雨声。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却丝毫无法缓解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紧张感。
跑!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叫嚣。趁他还没到!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别动”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无形的魔力,将他牢牢禁锢在这个座位上。
他不敢动。他怕。他怕一动,就真的印证了江钊那句命令,显得自己更加卑微可笑。他也怕…怕一动,就错过了什么,错过了那个他不敢深究的可能。
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星欣灿死死地盯着门口,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风干的木头,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感受到血液冲上头顶又急速褪去带来的眩晕感。
便利店的自动门无声地滑开,带着雨水的冷风瞬间灌入,吹动了星欣灿额前微湿的碎发。
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寒气和浓重的水汽,猛地冲了进来!
是江钊!
他比刚才离开时更加狼狈。黑色的夹克几乎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肩背线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不断往下淌着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
他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胸膛微微起伏,气息有些不稳。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像探照灯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星欣灿。
当看到星欣灿还僵硬地坐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手机,脸上血色尽褪,只有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时,江钊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仿佛松了一口气。
但他随即又皱紧了眉头,大步流星地朝着星欣灿的座位走来。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星欣灿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巨大的压迫感随着江钊的靠近而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想逃!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我走!” 星欣灿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抓起桌上那条根本没动过的毛巾和那盒胃药,像抓着烫手山芋,胡乱地往江钊的方向一塞,语无伦次,“这个…还给你!我…我这就走!不…不麻烦你了!”
他的动作慌乱不堪,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和眼前这个让他完全无法招架的男人。
就在他侧身想从江钊旁边挤过去的瞬间——一只湿漉漉、却依旧温热有力的大手,像铁钳一样,再次精准而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唔!” 星欣灿闷哼一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湿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剧震!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被抓住!巨大的恐惧和下午楼梯间里被禁锢的记忆瞬间回笼,让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剧烈挣扎起来!“放开!你放开我!江钊!”
他拼命扭动手腕,想要挣脱那牢固的桎梏,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尖锐。
“别动!” 江钊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和一丝被雨水浸透的沙哑。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用力,将挣扎的星欣灿往回一拽!
星欣灿猝不及防,身体被巨大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摔倒!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另一只同样湿冷的大手猛地伸出,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同时,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也迅速松开,转而扶住了他的另一边胳膊。
一拉一扶,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掌控力。
星欣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江钊牢牢地扶稳,以一种几乎半圈在对方怀里的姿势站着。
江钊湿透的夹克紧贴着他的手臂,冰凉的水汽和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雨水与淡淡烟草味的热气,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矛盾感,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对上江钊近在咫尺的脸。雨水顺着江钊的发梢和下颌不断滴落,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星欣灿的眼镜片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沉沉地凝视着他,里面翻涌着星欣灿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未散的急切,有强压的烦躁,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以及更深沉的、像夜色一样浓重的某种东西。
“跑什么跑?”
江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雨水的湿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近距离地砸在星欣灿耳边,“外面雨那么大,你能去哪?回宿舍淋雨?还是再找个地方把自己冻死?”
他的语气很冲,甚至带着责备,但扶着星欣灿肩膀和手臂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传递过来的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保护意味。
那湿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却奇异地没有让星欣灿感到寒冷,反而像点燃了皮肤下的某种东西。
星欣灿被他吼得一愣,挣扎的动作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江钊被雨水打湿的、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刚才那瞬间的扶持,那强硬的“别动”,还有此刻这带着怒气的质问…这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嘲讽,没有鄙夷,没有他以为的厌烦和打发。只有一种近乎粗暴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