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决定暂时不揭穿她知道的一切。她需要更多证据，需要理解程哲的研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周教授和父亲如此恐惧。
她开始悄悄收集所有与程哲相关的信息。大学档案、实验室记录、甚至是校园传说。她发现程哲被称为“流星天才”——闪耀一时后突然消失。
最令人不安的是，几乎所有人对程哲的描述都含糊其辞，仿佛在回避什么。就连图书馆中与他相关的论文也都神秘缺失。
“你在找什么？”一天，赵明轩发现她在档案室翻阅旧记录。
林薇没有抬头：“只是想填补记忆空白。我大学时代的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赵明轩沉默了一会：“有些事情忘了也许更好。”
这句话反而加深了林薇的怀疑。
通过交叉比对各种信息，她锁定了一个地方——大学老校区一栋即将拆除的实验楼。据她找到的一份旧校园地图显示，那里曾经是量子物理实验室，程哲很可能在那里工作过。
周六清晨，她借口要去图书馆，独自前往老校区。那栋楼已经被围起来准备拆除，但她找到一个松动的木板钻了进去。
楼内积满灰尘，到处是废弃的设备和纸张。凭着一种直觉，她找到了标有“量子研究”的房间。
门锁着，但锁已经锈蚀。用力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房间里比想象中整洁，仿佛有人最近来过。桌上没有灰尘，一些设备甚至看起来还能使用。最令人惊讶的是，白板上写满了方程式，其中就有那个熟悉的螺旋符号。
林薇心跳加速。她打开手机灯，仔细查看白板上的内容。方程式极其复杂，涉及量子纠缠和意识映射，远远超出当前科学水平。在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致发现者：如果你能看懂这些，你已准备好知道真相。”
她继续搜索房间，在一个隐蔽的柜子里发现了一本笔记。扉页上写着程哲的名字和一句奇怪的话：“真实世界是唯一的，但感知真实的方式有无限种。”
笔记详细记录了他的理论：通过量子纠缠，意识可以被映射到另一个“维度”或“框架”中。这不是简单的虚拟现实，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意识传输。他认为这可以用来治疗脑损伤，甚至实现某种形式的“永生”。
但越往后读，林薇越感到不安。程哲在最后几页写道：“我发现了可怕的事实——我们可能已经生活在某个层面的映射中。证据是…”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
突然，她听到脚步声！有人来了！
林薇迅速躲到一个柜子后面，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两个人走进来。透过缝隙，她看到那是周教授和另一个陌生男子——高大，银发，有着锐利的眼神。
“你确定她会来这里？”银发男子问。
周教授点头：“根据她的思维模式，一旦发现线索，必然会追查到底。林薇和她父亲一样执着。”
“进度如何？”
“记忆整合基本完成，但出现了预期外的自我意识复苏。她开始质疑真实性，就像…”周教授犹豫了一下。
“就像程哲一样？”银发男子接话。
周教授沉默片刻：“我们必须小心。上次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赵明轩知道多少？”
“只知道必要的部分。他以为这只是为了治疗和林薇的未来发展。”周教授叹息，“有时候我希望我们从未发现程哲的研究。”
银发男子冷笑：“太晚了。这项技术已经引起了‘高层’注意。要么我们控制它，要么别人会。林薇是关键，她的意识是唯一能完全接进程哲系统的。”
“我仍然认为这是错的。我们应该告诉她真相。”
“然后风险另一个程哲事件？不行。按计划进行，加强现实锚点，确保她不会偏离太远。”
两人继续讨论了一些技术细节后离开。林薇等了好久才从藏身处出来，浑身冰凉。
他们的话证实了她最深的恐惧——她仍然是一个实验品，而实验远未结束。程哲的失踪可能不是意外，而她的命运正在走向同样的道路。
她迅速拍照记录下白板内容和笔记，然后悄悄离开旧实验楼。
回到家，她仔细研究拍下的内容。在笔记最后一页，她注意到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印记——像是前一页写字时用力过大留下的印痕。
她用铅笔轻轻涂抹，逐渐显现出一行字：“真相在起点处。寻找螺旋中的中心。”
起点？哪里是起点？父亲车祸地点？虚拟世界中她“醒来”的地方？还是…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代真正开始的地方——新生报到日。根据日记，那天她遇到了赵明轩和程哲。
林薇翻出旧相册，找到报到日的照片。照片中，年轻的她站在校门口，背后是“欢迎新生”的横幅。放大照片，她发现横幅杆子上有一个小小的标记——螺旋符号！
第二天，她再次前往大学，找到那个校门。历经多年，校门已经翻新，但那根横幅杆子还在。她在杆子上仔细寻找，果然发现了一个几乎被磨平的螺旋刻痕。
在螺旋中心，有一个极小的小孔，像是钥匙孔。
林薇尝试了各种东西——发卡、笔尖、钥匙——都无法打开。她想起虚拟世界中父亲留下的钥匙，那把打开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难道那不只是虚拟道具？
她回家找到父亲给的旧物盒，里面有许多钥匙。其中一把小而精致的钥匙看起来特别熟悉——正是虚拟世界中出现过的那把！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把钥匙插入小孔。完美契合！轻轻一转，杆子底部弹出一个隐藏隔间。
里面只有一个USB驱动器。
林薇把驱动器带回家，在安全的隔离环境中打开。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击播放，程哲出现在屏幕上。他看起来比照片中成熟些，疲惫但眼神灼热。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失败了，而你——很可能是林薇——找到了我的留言。”程哲直接说道，“首先，对不起。我利用了我们的友谊，在你的意识中埋下了线索，引导你发现这一切。”
林薇屏住呼吸。
“周教授和我父亲是一伙的？”她喃喃自语。
视频中的程哲继续说：“我所发现的技术能够映射意识，但更重要的是，它能检测和测量‘现实系数’。通过它，我发现我们的世界有些…不一致的地方。就像是…”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如何表达：“就像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模拟。但我找不到源代码，找不到边界。直到我注意到你，林薇。”
画面切换成数据图表和脑部扫描图像。
“你的大脑活动模式有异常，与常人不同。当你解决数学难题时，会产生独特的量子信号，像是…像是在与系统底层交互。”程哲的声音激动起来，“我认为你不是普通的‘用户’，可能是…管理员？或者是系统的一部分？我不知道。”
林薇感到一阵眩晕。这太疯狂了。
程哲继续：“我计划进行一次全功率实验，尝试与系统底层直接交互。风险很大，但如果成功，我们就能知道真相。如果失败…”
他苦笑一下：“Well，那你大概不会看到这个视频了。最后，无论你发现什么，记住：现实不是绝对的，但追求真实的心是宝贵的。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周教授、你父亲，甚至赵明轩。他们可能都受到系统影响而不自知。”
视频到此结束。
林薇呆坐良久，试图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程哲认为他们的世界可能是模拟的？而她是其中的关键？
这解释了为什么她能在虚拟世界中“唤醒”，为什么她的数学能力如此非凡，为什么周教授和父亲如此重视她又隐瞒她。
但这是真的吗？还是程哲陷入疯狂前的臆想？
她想起虚拟世界中的经历——那时她也认为自己是真实的，直到发现真相。现在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只是层面不同。
如何证明自己不在另一个更精致的“虚拟世界”中？
林薇思考着程哲的话：“现实不是绝对的，但追求真实的心是宝贵的。”
她决定不再被动接受别人给她的“现实”，无论那是治疗还是控制。她要自己寻找答案，即使那可能颠覆她所知的一切。
第一个步骤：测试程哲的“现实系数”理论。如果他留下了检测方法，一定藏在某处。
第二个步骤：查明父亲和周教授的真正目的。他们是保护者，还是控制者？
第三个步骤：弄清楚赵明轩知道多少，是否可信。
林薇看着窗外，夕阳西下，城市渐渐亮起灯火。这个世界看起来如此真实，如此坚固。但程哲的研究表明，最精巧的虚拟就是让人感觉不到虚拟的存在。
她轻轻触碰玻璃，感受它的冰冷和坚实。
“真实吗？”她自问，却没有答案。
但有一个信念越来越清晰：无论这个世界是真是假，她都要掌握自己的意识，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不再是被动的患者，不再是任务的执行者，而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
夜幕降临，林薇坐在电脑前，开始研究程哲留下的数据。她知道，这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重蹈程哲的覆辙。
但她别无选择。有时候，追求真相的风险大于无知的幸福。
而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她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正通过隐藏的摄像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在某个暗室里，银发男子对周教授说：
“第二阶段开始了。希望这次结果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