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休书上的字句，仿佛带着无形的锋镝，一个字一个字地钉入死寂的空气，也钉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性情倨傲，刻薄寡恩，慕强凌弱，毫无信义……不堪为配……立此休书为凭，将此妇休弃……”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柳嫣那张冰雕玉琢的脸上，更抽在整个柳家乃至她背后那隐约的九霄学府威名之上！
方才柳嫣退婚带来的震动尚未平息，此刻林凡这石破天惊的反击，简直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将整个演武场炸得彻底沸腾！
“他…他说什么？！休书？！” “林凡疯了？！他竟敢…竟敢休了柳家大小姐？！” “我的天……他不要命了吗？柳家岂能容他？九霄学府岂能容他？！” “嘶——这废物……好烈的性子！”
高台上的林家众长老，先是集体石化，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瞠目结舌。随即，大长老猛地站起身，脸色由青转紫，手指颤抖地指着林凡，气得浑身哆嗦：“林凡！你这孽障！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给我住口！向柳小姐赔罪！”
他吓得魂飞魄散，柳嫣退婚已是折了林家面子，但尚在情理之中，若因此事彻底得罪死柳家和九霄学府，林家必将大祸临头！
然而，林凡对他们的呵斥充耳不闻。他掷地有声地念完休书最后一句“永无瓜葛”，手腕一扬，那卷古朴的休书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嗖地射向高台，精准地落在柳嫣脚下的地面，卷轴滚动，摊开，那一个个墨迹淋漓的字，刺眼无比。
柳嫣站在原地，脸上的冰霜和傲然终于彻底碎裂了。
她先是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一个她视若尘埃、踩在脚下都嫌脏鞋的废物，一个她今日前来就是要彻底摆脱的耻辱……竟然敢休了她？
旋即，无边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轰然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那张清丽的脸蛋瞬间扭曲，涨得通红，美眸之中喷射出怨毒至极的火焰，尖声叫道：“林凡！你这废物！你竟敢羞辱我？！”
她周身气息猛地爆发，武者境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带着冰冷的杀意，竟欲直接动手！她身边的柳家护卫也同时踏前一步，刀剑半出鞘，寒光凛冽，煞气逼人！
场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林家众人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呵。”
一声轻淡的、带着些许慵懒和不容置疑威严的轻笑，突兀地从空中传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杀意和恐慌，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骇然抬头，只见不知何时，演武场上空，一位青衣老者负手而立，悬停虚空。他面容清癯，眼神平淡，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流露，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令人望之心生敬畏。
踏空而行！这是至少武宗级别的强者！
那青衣老者目光扫过下方，在柳嫣身上略微停顿，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看向那摊开的休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玩味。
柳嫣见到此人，强行压下滔天怒火，收起气势，恭敬行礼：“陈长老。”
来人正是九霄学府的一位外门长老，陈玄。
陈长老微微颔首，并未理会柳嫣的委屈和杀意，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林凡，声音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小家伙，性子倒是刚烈。当众休弃学府内定弟子，你可知道后果？”
林凡感到一股如山岳般的压力笼罩全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但他脊梁挺得笔直，昂着头，毫不畏惧地迎着那目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辱我，十倍奉还！何须计较后果！”
“好一个何须计较后果！”陈长老眼中讶异更甚，似乎没想到在这边陲小城，竟有如此骨气的少年。他沉吟片刻，忽然道：“你便是林啸天的儿子？”
林凡身体一震：“您认识家父？”
“旧识罢了。”陈长老淡淡道，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可惜了……九脉俱碎。否则，凭你这心性，倒也有资格踏入武道之途。”
他话锋一转，仿佛随口一提：“罢了，看在故人情分上，给你一线生机。我九霄学府天权区尚缺一名杂役弟子，虽无正式名分，却也算半个学府之人，可免受今日之祸。你，可愿前往？”
杂役弟子！
这话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谁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峰回路转！
柳嫣猛地抬头，急道：“陈长老！他……”
陈长老淡淡瞥了她一眼，柳嫣顿时如坠冰窟，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是看向林凡的目光，更加怨毒和不甘！她本想今日彻底将林凡踩入泥泞，永世不得翻身，谁知竟让他攀上了学府的关系，哪怕是最低贱的杂役！这简直比吞了苍蝇还让她难受！
林家众人则是又惊又疑，杂役弟子地位卑贱，但终究是挂上了九霄学府的名头，这……这废物竟有这般运气？
所有人看向林凡。
林凡站在原地，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力量感在破碎的经脉中悄然流转——混沌神脉初步重塑！
他感受着体内那久违的、可以储存真气的感觉，再看向高台上那脸色铁青、怨毒无比的柳嫣，以及空中那看似给予生机、实则如同施舍般的陈长老。
杂役弟子？
是屈辱，却也是跳板！是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通往广阔世界的藤蔓！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偿还！柳嫣，九霄学府……他林凡，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对着空中的陈长老，不卑不亢地拱手，声音清晰而坚定：
“弟子林凡，愿往！”
声音落下，标志着一段屈辱的结束，和另一段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新途，于此开启。
而他和柳嫣的仇怨，也在此刻，彻底结下，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