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事到此结束了，却没料到，波道里再度传来散漫却强势的训斥：“中南9193，让你转150，你是自己偷偷转了155吧，看来你们也不太需要管制员的指挥。”
许机长又骂了一句：“怎么让我遇到这个大魔王了！”
他终于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谁的。
若是其他管制员可能没事，偷偷摸摸做的事被贺尽州抓住，是半点都讨不了好。
余光突然往身旁的祝青鸢身上一瞄，许机长咳了声，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摁下话筒：
“那个，我刚去洗手间了，副驾驶看情况多转的，小朋友嘛，偶尔犯错也能体谅，中南9193。”
贺尽州意味不明地轻哼，没有理会他的狡辩，也不打算占用波道，只下达新指令：“中南9193，下到7300，航向130。”
他语气听不太出来喜怒，许机长复诵完毕之后，连忙对祝青鸢说抱歉：“这次就算你帮哥一把，以后考核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我保证倾囊相授！”
这种背锅的经历已经算得上是小事，机长资历等级更高，他们这些坐副驾驶的，只要还没能跨过那个界线，就必须接受。
祝青鸢表情平淡：“我只希望下次，您别再冒这种风险了。”
许机长挺无所谓：“平时根本没事，就是这个大魔王……半点不讲情理。”
区域边界在航图上，更在管制员的指令中。
祝青鸢脑海里忽然就想起，贺尽州曾经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们都还在民航大学，她小他两届，刚进校就对他一见钟情。
甚至和贺尽州令许多人着迷的外形无关，她最初喜欢的，只是那个在模拟课堂上淡定指挥飞机的贺尽州。
她偷偷围观了那节课，穿白衬衫的男生身姿挺拔，做出最后总结的冷静从容又专业。
祝青鸢从此深陷其中。
过去多年，贺尽州仍然是那个贺尽州，以至于落地后，她和许机长都接到通知，他们被投诉了。
虽然贺主任在单位里的投诉比例最高，不代表他不能投诉机组的违规操作。
祝青鸢想要早点回家的希望落空，整个机组一起被叫去公司开会，接受批评。
还好不算很严重，处罚较轻，只是报告和检讨少不了。
从公司出来，机长许易还不以为然：“这个贺尽州，真是事多，要不是他……”
“许机长。”祝青鸢打断他的抱怨，冷艳五官显得严肃，“今天这件事可大可小，若真要计较起来，我们的麻烦还有很多。”
许易怔住，对祝青鸢敢和自己叫板这个行为略有不爽：“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
“我只是就事论事，若今天复训，在模拟机上，有局方的人盯着，您敢这样做吗？”
即便实际飞行中，在某些程序上是有冗余的，但贺尽州的投诉并没有任何不妥。
祝青鸢和他的感情早就是过去式，两人重逢之后所有的相处，都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她只是想要维护心中，对于这份职业的某些坚守。
“行，你说得对，今天是我的错，可以了吧？”
许易眼神不满地瞥了祝青鸢一眼，拎着飞行箱大步离开。
观察员在旁边目睹他们的争执，根本不敢搭腔，直到许易已经离开，才向祝青鸢道别：“青鸢姐，我也回家了，再见啊！“
他跟上许易。
年轻人刚从航校出来没多久。对机长有天然的畏惧感，也无法判断真正的对错。
祝青鸢悄然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