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今靠坐在座椅上，指尖摩挲着手边的钢笔，明明他才是上位者，只是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就有迫人的气势。有些经理第一来汇报的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原本的腹稿，说话都结巴起来。
可这些在初棠面前似乎不起作用，初棠收回视线，起身走到办公桌前。
“那真是恭喜你了。”
“后悔吗？”
两人同时开口。
“后悔什么？”
初棠是真的带着疑惑在问。
“据我所知，你这些年住筒子楼，当设计师拿固定工资，连夜间视力也出了问题。”
最后一句让初棠的手紧了紧，她抬眼，桃花眼微微睁大了些，带着点锋利的冷意。
“你调查我？”
“我没有调查你。”周宴今否认，“只是拿手链的时候，碰巧知道了。”
初棠垂眸，极轻的用气音“噢”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谢谢你帮我保管手链，现在可以还给我了。”
“之前那条呢？”
他没指明，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那是周宴今曾经送给初棠的生日礼物，金色基底配海棠花形状的粉贝母。
两人分手前夕送的，初棠带着辗转到了京市，借宿在蒋家。
她只戴了不到一年。
“不知道。”初棠摇了摇头，“可能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你把手链和正绢给我，我不耽误你的时间。”
这迫不及待划清楚河汉界的反应，让周宴今的语气冷了几分。
“假如我不想给呢？”
初棠轻吸一口气，试图跟他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周宴今，就算当初是我甩的你，那你隐瞒身份跟我恋爱，也算两清了。”
两清？
这字眼在周宴今听来格外刺耳，他盯着初棠，冷沉的声音又响起。
“然后呢？现在住着还没有你以前一个卧室大的房子，承受着郑晟闻那种人的骚扰，只身去酒吧应酬，这就是你说的，要离开我去过的更好的生活？为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要离开我？
周宴今眸色晦暗，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这么直白的陈述让初棠有些难堪，她垂下眼睫，打断他的话，再也掩不住怒意。
“就算辛苦那也只算我时运不济，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非要问我后悔什么，那我只后悔当初包养你开价太高了。”
“毕竟，花更少的钱包养了周家的太子爷，说出去更有面子。
“故意激怒我？”周宴今闭了闭眼，忍不住站起身，“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不会期待我对你摇尾乞怜吧？”初棠笑了一声，终于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眼瞳里却像淬了冰，直直地望着他，“那你不如直接动动手指让我在京市消失好了。”
“或者让我们退出综艺，一句话让蓝曜传媒中止跟晴溪的合作。”
“这些除了能证明你假公济私的卑劣人品以外，还能证明什么？”
一口气说完，初棠眼前已经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眨了眨眼，她这才发现周宴今已经走到自己身前。
初棠侧头，后退了半步，后腰抵上了桌沿，上身微微向后仰着，也避不开被他圈在自己的领地。
周宴今垂眸望着她，肩线绷得笔直，扣住桌沿的指节泛白，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极深的黑眸里情绪翻涌。
初棠别过头去，指尖紧紧掐进手心。
良久，办公室的内线响起。
周宴今按了下桌侧的按钮。
“周总，下一个会还有十五分钟开始，需要延迟会议吗？”
“不必。”
周宴今应完就挂了电话，俯身朝初棠靠近。
初棠蹙眉后仰，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
周宴今顿了一下，一只手绕到初棠身后，打开了桌面的一个小盒子。
另一只手扣住初棠的手腕，初棠刚想挣开，就察觉到腕骨上微凉的触感。
蝴蝶手链被重新戴上，周宴今后退半步，拿起角落里一个卷轴模样的物品，直接塞进初棠的怀里。
是被铺在宣纸上卷存的正绢。
“我不会干涉子公司的正常商业决策，至于动动手指让你消失。”周宴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现在是法制社会。”
初棠抱紧怀里的卷轴，抿了抿唇。
周宴今的嗓音有些低沉，甚至还有些自嘲的意味。
“你刚刚那些话，不过是仗着我拿你没办法而已。”
初棠眼睫颤了颤，抬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秘书团格外安静，前台主动上前，笑容都真挚了几分，帮初棠按下楼的电梯。
初棠原路返回到26层的会议室，姜为舟还在那里等她。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来看看，这是他们给的合作合同，没问题就可以直接签字了。”
姜为舟手里捧着合同，一脸喜笑颜开的傻乐模样。
心里的恶劣因子难得被勾起，初棠稍稍放松了些，再开口时，情绪已经调整好。
“师兄，我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她语气轻快，听得姜为舟愣了一下：“好、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那天晚上被我泼酒的男人，不是池屿的小弟。”
“我就说嘛，池总对我们格外关照，就算是他小弟他也不会计较的啦。”姜为舟依旧满脸喜意，看得出合同让他十分满意。
初棠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坏消息是，那个人是蓝曜的执行总裁。”
姜为舟顿住，眼里流露出清澈的迷茫，反应了几秒，音量骤然增高。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