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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晨霜刚在义庄的青石板上凝出薄白,陈九就踩着露水打开了里屋的旧木箱。箱子是师父留下来的,黑檀木的箱体已经泛出包浆,边角却因为常年磕碰,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浅木色。他要找师父留下的“地脉图”——昨晚张警官带来的消息说,炼尸派可能会从地脉的支流绕到主节点,只有找到地脉图,才能提前堵住支流的入口。

“道长,你在找什么呀?”七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丫头穿着件厚棉袄,怀里抱着她的小桃木剑,头发上还沾着点炕褥的棉絮。她看到陈九蹲在木箱边,赶紧跑过来,小脑袋凑到箱子口,好奇地往里看,“这里面有好吃的吗?”

陈九笑着把她往旁边拉了拉,怕木箱的边角磕到她:“没有好吃的,是你师爷留下的旧东西,有张地脉图,能帮我们找坏人的路。”他伸手在箱子里翻找,指尖划过叠得整齐的旧道袍、泛黄的古籍,还有几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盒子,“你站远点,别碰着里面的铜器,凉。”

阿魃也走了进来,她刚在院子里检查完镇邪红绳,符衣的衣角还沾着点草屑。见陈九翻得认真,她也蹲下身,帮着把箱子里的古籍一本本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她怕自己的煞气碰坏了这些旧物,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瓷娃娃。

木箱底层铺着层防潮的油纸,陈九掀开油纸,终于看到了一卷泛黄的绢布,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正是地脉图!他刚想把绢布拿出来,指尖却碰到了油纸下的另一个东西——是个铜镜,巴掌大小,铜制的镜柄上刻着缠绕的纹路,像是地脉的支流,镜面蒙着层厚厚的铜绿,看起来最少有几十年没动过了。

“这是什么?”阿魃的目光落在铜镜上,声音里带着点好奇。她对这类古旧的器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陈九把铜镜拿起来,用袖口轻轻擦了擦镜面上的铜绿,露出一小块光亮的镜面,能模糊地映出人影:“应该是你师爷留下的,我以前没见过,说不定是用来照邪祟的‘照妖镜’。”他把铜镜递给阿魃,“你看看,能不能感应到什么?你的煞气对地脉相关的东西最敏感。”

阿魃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铜镜。铜镜刚碰到她的指尖,一股淡红色的煞气就不自觉地缠了上去——不是她刻意释放的,而是铜镜像是有吸力,主动引着她的煞气往上贴。她刚想收回煞气,镜面突然“嗡”的一声,泛起淡淡的银光,蒙在镜面上的铜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光洁如新的镜面,连镜柄上的地脉纹路,都开始泛出红光。

“这是……”陈九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铜镜,师父的笔记里也没提过有能吸煞气的铜镜。

七七也凑了过来,小脑袋贴在阿魃身边,盯着铜镜的镜面:“哇!这个镜子好亮呀!能照出七七吗?”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爆发出一阵柔和的红光,红光里渐渐映出画面——不是陈九、阿魃和七七的身影,而是一片黑漆漆的地穴,地穴的岩壁上嵌着许多发光的石头,像撒在黑夜里的碎星,照亮了地穴中央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个红色的石头,正是阿魃之前守护的“地脉之心”!

阿魃的呼吸瞬间顿住,手里的铜镜差点掉在地上。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这是百年前的地脉深处,是她刚成为地脉守护者时待的地方!

画面里,一个穿着粗布衫的少女正蹲在石台边,手里拿着块发光的石头,轻轻擦拭着石台上的地脉之心。少女的眉眼和阿魃一模一样,只是脸上没有现在的清冷,反而带着点稚气,嘴角还沾着点泥土,像是刚从地穴的角落里挖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她时不时对着地脉之心小声说话,虽然听不清内容,却能从她的动作里看出,她在跟地脉之心“聊天”。

“这……这是谁呀?”七七指着镜中的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跟阿魃姐姐好像呀!”

陈九也愣住了,他看着镜中的少女,又看了看身边的阿魃,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百年前的你?”

阿魃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盯着镜中的画面,指尖因为用力攥着铜镜,泛出了白。她想起了百年前的日子——那时候地脉还很安稳,没有炼尸派的觊觎,没有邪祟的侵扰,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守护地脉之心,偶尔会在地穴里找发光的石头玩,会对着地脉之心说自己的心事,虽然孤独,却很平静。

镜中的画面还在变:少女站起身,手里拿着地脉之心,走到地穴的一个暗门前。暗门上刻着和铜镜柄上一样的地脉纹路,少女将地脉之心贴在暗门上,暗门“咔嗒”一声打开,里面露出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天光。少女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摸那点天光,却又很快收回手,把地脉之心放回石台上——她知道自己的使命,不能离开地脉,哪怕外面的世界再吸引她。

“你以前……一直在地脉里?”陈九的声音很轻,他看着镜中少女落寞的背影,突然明白了阿魃为什么总是沉默——百年的孤独,不是谁都能熬过来的。

阿魃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发哑:“地脉守护者生下来就在地脉里,不能离开,除非地脉之心有危险。”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镜中少女沾着泥土的衣角上,“百年前,炼尸派第一次来抢地脉之心,我为了保护它,才离开地脉,后来地脉之心碎了,我就一直在找能修复它的东西,直到遇到你。”

镜中的画面突然变了——地穴里冲进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正是百年前的炼尸派!他们手里拿着铁锹,对着石台砍去,少女赶紧挡在石台前,煞气瞬间爆发,却因为年纪小,煞气不够强,很快就被黑袍人打倒在地。黑袍人抢走了地脉之心,还在地穴里放了火,火光染红了少女的粗布衫,她趴在地上,看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眼里满是绝望。

阿魃的身体微微颤抖,煞气不自觉地从她身上散开来,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七七感觉到冷,赶紧往陈九身边靠了靠,小手紧紧抓着陈九的衣角。

陈九赶紧握住阿魃的手,他的手很暖,慢慢驱散了阿魃指尖的凉意:“别想了,都过去了,现在有我们,不会再让他们抢走地脉之心了。”

阿魃的煞气渐渐收了回去,镜中的画面也开始变淡,红光慢慢褪去,最后又恢复成普通的铜镜,只是镜柄上的地脉纹路,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红光。她松开攥着铜镜的手,指尖已经被铜镜硌出了红印:“这铜镜……应该是以前的地脉守护者留下的,能映出守护者的过去。”

陈九接过铜镜,仔细看了看镜柄上的纹路,突然发现纹路的走向和地脉图上的支流一模一样!他赶紧把地脉图展开,将铜镜放在地脉图的主节点位置,镜柄的纹路刚好和地脉图的支流对上,像是一把“钥匙”,正好卡在锁眼里。

“你看!”陈九指着地脉图,“铜镜的纹路能和地脉图对上,这不是普通的照妖镜,是‘地脉钥镜’,能打开地脉支流的入口!”

阿魃凑过去看,果然,镜柄的每一条纹路,都和地脉图上的一条支流完全重合,连转弯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她突然想起百年前在地穴里看到的暗门,暗门上的纹路也是这样的——原来这铜镜,就是打开地脉支流的钥匙!

“炼尸派要从支流绕到主节点,我们只要用这铜镜,提前把支流的入口封死,他们就进不来了!”陈九的眼睛亮了起来,手里的地脉图和铜镜,突然成了对付炼尸派的关键。

七七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地脉支流,却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这样坏人就找不到我们了!阿魃姐姐,你的镜子好厉害!”

阿魃看着铜镜,又看了看陈九手里的地脉图,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百年前,她一个人守护地脉,连地脉之心被抢走都无能为力;现在,她有陈九,有七七,有地脉图,还有能打开地脉入口的铜镜,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们去院子里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支流的入口。”陈九收起地脉图,把铜镜小心翼翼地放进布袋子里——他怕自己的煞气碰坏了铜镜,特意用红布裹了两层。

三人走到院子里,陈九按照地脉图上的标记,在青石板(地脉主节点)的东边找到了支流入口的位置——就在老槐树的树根下,地面上有个不起眼的小土坑,平时被落叶盖着,根本没人注意。

陈九把铜镜拿出来,对着小土坑,镜柄的纹路对准土坑的方向。阿魃站在旁边,悄悄释放出一点煞气,引着铜镜的红光往土坑里去。很快,土坑里泛起淡淡的红光,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老槐树的树根下,慢慢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洞口,洞口的边缘刻着和镜柄一样的地脉纹路,正是地脉支流的入口!

“真的找到了!”陈九高兴地说,“我们用镇邪符把洞口封死,再用糯米围一圈,就算炼尸派找到这里,也打不开入口。”

阿魃点了点头,从符咒袋里拿出几张镇邪符,贴在洞口周围,又用煞气将符咒的力量引到洞口,让符咒和地脉的气息融合——这样一来,除非有地脉守护者的煞气,否则谁都打不开这道封印。

七七蹲在旁边,看着洞口被符咒封死,小手里还攥着她的小桃木剑:“这样坏人就进不来了吗?他们会不会从别的地方来?”

“不会了。”陈九摸了摸她的头,“地脉的支流只有这一个入口能通到主节点,封死了这里,他们就只能从地面来,张叔叔的警员会在地面埋伏,他们一来就会被抓住。”

七七放心地点点头,又想起了她的纸船,赶紧跑回屋里,把窗台上的小竹篮拎出来——里面装着她昨天叠的十几只纸船,有的贴了“稳水符”,有的贴了“快水符”,还有几只歪歪扭扭的,是她练手的成果。

“道长,阿魃姐姐,我们去放水船吧!”七七举着竹篮,眼睛亮晶晶的,“放完水船,我们再煮红薯粥,好不好?”

陈九看了看天,晨霜已经化了,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在地上,暖融融的。他点了点头:“好,放完水船,我们煮红薯粥,再蒸你爱吃的糖糕。”

阿魃也没反对,她跟着陈九和七七往院门口的水沟走。水沟里的水很清,是从山上流下来的,顺着水沟能漂到田埂那边,再远一点,就能漂到小石头的坟地附近。

七七蹲在水沟边,小心翼翼地把纸船一只一只放进水里。贴了“快水符”的纸船跑得最快,一下子就漂出了老远;贴了“稳水符”的纸船则漂得很稳,哪怕遇到小石子,也没翻;还有那几只歪歪扭扭的纸船,虽然漂得慢,却也跟着往前漂,像一群跟着大部队的小跟班。

“小船,你们要加油呀!要漂到小石头哥哥那里去!”七七对着纸船挥手,小脸上满是认真。

阿魃站在旁边,看着漂远的纸船,又看了看身边的陈九和七七,心里突然觉得,百年前那个在地穴里对着地脉之心说话的自己,要是能看到现在的场景,一定会很羡慕——羡慕她有能一起放水船的人,有能一起煮红薯粥的人,有能一起守护家园的人。

“我们回去吧,该煮红薯粥了。”陈九拍了拍七七的肩膀,又看向阿魃,“你想吃甜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甜一点的。”阿魃小声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自己想吃的口味——以前她从不挑,有什么吃什么,可现在,她知道身边的人会在意她的喜好,会为她煮甜一点的红薯粥。

回到义庄,陈九去灶房洗红薯,阿魃帮着烧火,七七则坐在灶房门口,继续叠她的纸船,偶尔会递根柴火给阿魃,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小船漂呀漂,漂到小石头哥哥家……”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红薯的甜香慢慢飘出来,漫在整个院子里。陈九看着阿魃蹲在灶膛边添柴火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口叠纸船的七七,手里洗红薯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哪怕没有炼尸派的阴谋,没有地脉的危机,也很好。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是张警官来了。他手里拿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些新鲜的蔬菜和一捆糯米:“陈道长,阿魃姑娘,七七,早上好啊!我带了点糯米,等下你们封支流入口时,再撒一圈,更保险。”

“我们已经封好了,用阿魃的煞气和镇邪符,还有师爷留下的铜镜,找到了支流入口。”陈九笑着说,把张警官迎进院里,“你来得正好,等下一起吃红薯粥,还有糖糕。”

张警官高兴地答应下来,他走到青石板边,看到老槐树下的封印,又看了看陈九手里的铜镜,忍不住感叹:“还是你们厉害,有了这铜镜,咱们月圆之夜就更有把握了!”

四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阳光暖融融的,灶房里的红薯粥还在咕嘟冒泡,七七的纸船在竹篮里堆得满满当当,铜镜被小心地放在石桌的一角,镜柄的纹路泛着淡淡的红光。没有人再提百年前的孤独,也没有人再提月圆之夜的危险——此刻,只有红薯的甜香,纸船的童趣,还有身边人的陪伴,温暖得像灶膛里的火苗,能驱散所有的寒冷和不安。

阿魃看着石桌上的铜镜,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上自己的倒影,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淡淡的、转瞬即逝的笑,而是带着暖意的、从眼底里溢出来的笑。她知道,百年前的自己,终于等到了想要的“光”;而现在的自己,会用尽全力,守护好这份“光”,守护好身边的人,守护好这个小小的义庄。

夕阳西下时,红薯粥煮好了,糖糕也蒸透了。四人围坐在石桌边,吃着甜丝丝的红薯粥,嚼着软糯的糖糕,七七还把她叠的纸船分给张警官一只,说:“张叔叔,这个船能漂很远,你要是想小石头哥哥了,就把它放进水里,它会帮你带话的。”

张警官接过纸船,笑着点头:“好,等下我就去放水船,给小石头哥哥带话,说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他,保护好镇子。”

暮色渐渐笼罩义庄,石桌上的铜镜还在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在呼应着灶房里的暖光,也像是在守护着这份简单而坚定的幸福。月圆之夜越来越近,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可此刻,没有人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打不赢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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