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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晨露还没从草药叶子上滚落到青石板,陈九就已经把里屋药箱里的草药都搬了出来。竹编的簸箕在石桌上摆了三四个,里面摊着刚从药箱里倒出的草药——有叶片带绒毛的蒲公英,是消炎的;有根茎粗壮的三七,能止血;还有开着细碎黄花的金银花,清热解毒最管用。这些都是他前几天从山上采的,原本想晾干了收着,现在离月圆之夜只剩一天,得赶紧晒透,万一战斗时有人受伤,也好有个应急。

“道长,我来帮你!”七七的声音从屋门口蹦出来,小丫头穿着件浅粉色的小棉袄——是张警官昨天特意从镇上给她买的,说是“月圆之夜要穿得喜庆点”,怀里抱着她的小桃木剑,手里还攥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几颗没吃完的糖糕。她看到陈九蹲在石桌边整理草药,赶紧跑过来,把竹篮往地上一放,就伸手去抓簸箕里的蒲公英,“这个毛毛的,我认识,是蒲公英!上次阿魃姐姐帮我敷过,说能治蚊子包!”

陈九赶紧抓住她的小手,生怕她把蒲公英的绒毛揉掉——这绒毛是药效最集中的地方,揉碎了就没用了。“七七轻点,这草药娇贵,不能用劲抓。”他把蒲公英往簸箕中间拢了拢,指着旁边的金银花,“你要是想帮忙,就把这些开着小黄花的挑出来,放在那个空簸箕里,记得把枯掉的叶子摘了,好不好?”

“好!”七七用力点头,小脑袋像只啄米的小鸡,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朵金银花,仔细看了看,把沾在上面的枯叶子掐掉,然后轻轻放进空簸箕里。动作虽然慢,却格外认真,小眉头皱着,像是在完成什么天大的任务。

阿魃也走了过来,她刚在院子里检查完地脉支流的封印,符衣的衣角还沾着点草屑。见陈九和七七忙得热闹,她也没闲着,蹲下身拿起竹篮,把里面的糖糕放在石桌角落,然后伸手去整理簸箕里的三七:“这些根茎要晒透,得摊开点,不然容易发霉。”她的动作很轻,指尖碰到三七根茎时,还会悄悄用煞气扫过——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看看这些草药有没有沾到邪气,毕竟山上靠近坟地,难免会有煞气附着。

陈九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暖暖的。自从阿魃来义庄后,好像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贴符、守夜、烘炕,现在连晒草药都帮着打理,比他这个正经道长还细心。他笑着说:“辛苦你了,阿魃。等下晒完草药,我煮点金银花茶,清热解毒,最近天气干,喝点正好。”

阿魃整理草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耳根悄悄泛红:“不用麻烦,我不渴。”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把三七摊得更开了,显然是期待着那杯金银花茶。

七七蹲在旁边,一边挑金银花,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金银花,开黄花,摘下来,泡好茶……”哼着哼着,她突然看到院子角落的老槐树下,长着一丛和金银花很像的草——叶子也是对生的,开着淡紫色的小花,只是花型比金银花小一点,看起来更娇嫩。她眼睛一亮,以为是“紫色的金银花”,赶紧站起来跑过去:“道长!阿魃姐姐!这里还有好看的金银花!”

陈九正忙着把蒲公英摊开,没太在意,随口应了句:“七七别乱跑,那可能不是金银花,山上的草多,别乱摘。”

阿魃却心里一紧,她对植物的气息格外敏感,尤其是带邪气的植物。她放下手里的三七,快步走到老槐树下,刚靠近那丛草,指尖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麻意——是煞气!这不是金银花,是“断肠草”!

断肠草和金银花的叶子、花型都很像,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却是剧毒,外敷会让皮肤红肿溃烂,内服更是能让人肠穿肚烂,死得极快。之前她在山上见过一次,特意记了下来,就是怕有人认错。

可已经晚了,七七已经伸手摘了一把断肠草,正兴冲冲地往石桌跑,小手里的淡紫色小花晃来晃去:“道长你看!是紫色的,比黄色的好看!我把它也放在金银花里,一起晒!”

“别放!”阿魃的声音比平时急了些,她快步冲过去,在七七把断肠草放进金银花簸箕的前一刻,抓住了她的小手。

七七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断肠草掉了几根在地上,小脸上满是委屈:“阿魃姐姐,你怎么了?我只是想帮忙……”

陈九也赶紧走过来,看到地上的断肠草,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小时候跟着师父认过这种毒草,知道它的厉害。他蹲下身,捡起一根断肠草,指着叶子的纹路对七七说:“七七,这不是金银花,这是断肠草,是有毒的,不能碰,更不能放在草药里,知道吗?”

“有毒?”七七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小身子往后缩了缩,像是怕那草会咬她,“可是它和金银花长得好像呀……”

“是很像,但你看这里。”阿魃蹲下身,指着断肠草的茎秆,“金银花的茎秆是空心的,而且有绒毛,断肠草的茎秆是实心的,还很光滑,没有绒毛。还有花,金银花的花是两瓣的,断肠草的花是五瓣的,仔细看就能分清了。”她怕七七记不住,还特意把旁边簸箕里的金银花拿过来,和断肠草放在一起对比,“你看,是不是不一样?”

七七凑过去,认真地看了看,点了点头:“不一样!金银花的花是大的,断肠草的花是小的!”她又看了看自己刚才摘断肠草的小手,突然有点害怕,“道长,我刚才碰了它,会不会中毒呀?”

陈九赶紧把她的小手拿过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清水帮她洗了洗,又用布擦干:“没事,只是碰了一下,没沾到汁液,不会中毒的。以后看到不认识的草,一定要先问我或者阿魃姐姐,不能自己乱摘,知道吗?”

“知道了……”七七的小脑袋垂得低低的,小嘴噘着,显然是知道自己闯祸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道长晒草药……”

“姐姐知道你是好意。”阿魃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放软了些,“只是以后要小心点,这些毒草长得像有用的草药,就是为了骗我们把它当成好东西,我们可不能上当。”她说着,把地上的断肠草都捡起来,用一张黄纸包好,扔进了灶房的火堆里——断肠草的毒性很强,就算晒干了也会留毒,必须烧掉才安全。

陈九看着七七委屈的样子,心里也软了,他从石桌角落拿起一块糖糕,递给七七:“别难过了,七七能帮忙晒草药,道长已经很开心了。来,吃块糖糕,甜一甜就不委屈了。”

七七接过糖糕,剥了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很快驱散了心里的委屈,她抬起头,看着陈九和阿魃,小声说:“道长,阿魃姐姐,我再帮你们挑金银花,这次我一定仔细看,再也不认错了!”

“好,我们相信你。”陈九笑着点头,把金银花簸箕往她面前推了推。

阿魃也回到石桌边,继续整理三七,只是这次她时不时会看向七七,怕她再认错草药。阳光慢慢升高,晨露从草药叶子上蒸发,留下点点水珠,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撒在草药上的碎钻。

没一会儿,院门口传来脚步声,张警官扛着个布袋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陈道长,阿魃姑娘,七七,早上好啊!”他把布袋子放在石桌上,里面是几卷绷带和一小包新的草药,“这是从镇上卫生院拿的绷带,还有点止血的云南白药,月圆之夜用得上。我还带了点刚烤的烧饼,你们饿了可以吃。”

“谢谢你,张叔叔!”七七先跑过去,从布袋子里拿出一个烧饼,咬了一口,酥得掉渣,“好好吃!比糖糕还香!”

张警官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到石桌上的草药,还有旁边空簸箕里的几根金银花,好奇地问:“你们在晒草药呀?七七也在帮忙?”

“是呀,”陈九笑着说,“就是刚才七七差点把断肠草当成金银花混进来,还好阿魃发现得早,没出事。”

张警官吓了一跳,赶紧看向七七:“断肠草?那可是剧毒!七七,以后可不能乱摘草了,要是中毒了,张叔叔可心疼了。”

七七的小脸有点红,赶紧点头:“我知道了,张叔叔,我以后会仔细看的,阿魃姐姐教我认了,金银花是两瓣花,断肠草是五瓣花,我记住了!”她说着,还特意拿起一朵金银花,指给张警官看,“你看,这是两瓣的,是好的!”

张警官笑着点头:“对,七七真聪明,一学就会!我也来帮忙,挑草药我还是会的,以前在部队里,经常帮卫生员整理草药。”

有了张警官的帮忙,晒草药的速度快了很多。张警官经验丰富,不仅能快速挑出枯叶子,还能把草药按照药效分类,蒲公英、三七、金银花分开放,甚至还帮着陈九把一些需要切片的草药切成薄片,方便晒干。

七七则跟在阿魃身边,拿着一朵金银花和一朵她特意留下的(没毒的)小紫花对比,嘴里念念有词:“两瓣,空心茎,是好的;五瓣,实心茎,是坏的……”阿魃怕她无聊,还特意找了张黄纸和一根炭笔,让她把金银花和断肠草的样子画下来,标上“好”和“坏”,这样她就更容易记住了。

中午的时候,草药终于都晒好了。陈九把晒干的草药收进药箱,分类装好,贴上小纸条,写清楚药效和用法;张警官则帮忙把簸箕收起来,放进柴房;阿魃去灶房煮金银花茶,还特意加了点冰糖,知道七七爱吃甜的;七七则坐在石桌边,拿着她画的草药图,时不时拿起来看看,生怕自己忘了。

金银花茶煮好后,阿魃把茶倒进四个粗瓷碗里,放在石桌上。茶水上飘着几朵金银花,淡绿色的茶水泛着清香,加了冰糖后,甜丝丝的,一点都不苦。七七捧着碗,小口喝着,眼睛弯成了月牙:“真好喝!比糖水还甜!”

张警官也喝了一口,赞道:“不错,清热解火,比镇上茶馆的茶还好喝。陈道长,你们这义庄,真是越来越像个家了,有吃的有喝的,还有这么多贴心的人。”

陈九笑了笑,看向身边的阿魃和七七,心里满是温暖。他以前一个人守着义庄,只有师父留下的旧物作伴,冷清得很,现在有了阿魃,有了七七,还有张警官这样的朋友,义庄终于有了“家”的样子。

喝完茶,张警官要回镇上安排晚上的埋伏,临走前他拍了拍陈九的肩膀:“晚上八点,我们会准时在义庄周围埋伏,你们要是看到炼尸派的人,就打信号弹,我们马上就过来。你们自己也小心,别硬拼。”

“放心,我们会小心的。”陈九点头,送张警官到院门口。

张警官走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七七拿着她的草药图,跑到老槐树下,对照着地上的草,一株株地认:“这个是蒲公英,毛毛的;这个是狗尾巴草,没毒;这个……这个是断肠草!五瓣花,实心茎!”她认出断肠草的位置,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怕被它碰到。

阿魃走过来,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记住了就好,以后看到它,离远点。”

“嗯!”七七点头,又想起什么,拉着阿魃的手往灶房走,“阿魃姐姐,我们煮红薯粥吧!我想喝甜的,放很多很多糖!”

“好,放很多糖。”阿魃笑着答应,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以前在地脉里,只有她依赖地脉之心,现在有人依赖她,需要她,这种感觉比守护地脉还要温暖。

陈九坐在石桌边,看着灶房里忙碌的两个身影,又看了看旁边药箱里整齐的草药,还有墙角堆放的符咒袋和玄铁罗盘,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他知道,月圆之夜的战斗会很艰难,炼尸派的邪祟也很厉害,但只要有阿魃的煞气,有七七的勇气,有张警官的帮忙,还有这些准备好的草药和符咒,他们一定能赢。

夕阳西下时,红薯粥煮好了。三人坐在石桌边,喝着甜丝丝的红薯粥,看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在夕阳下的影子,七七还在说着她下午认草的趣事,阿魃偶尔会补充两句,陈九则笑着听着,偶尔给她们添点粥。

暮色渐渐笼罩义庄,石桌上的粗瓷碗还冒着热气,灶房里的火光映在窗户上,像温暖的星星。没有人再提月圆之夜的危险,也没有人再担心炼尸派的阴谋——此刻,只有红薯粥的甜香,只有彼此的陪伴,只有这份简单而坚定的幸福,像一层厚厚的铠甲,守护着这个小小的义庄,也守护着他们三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心。

七七喝着粥,突然抬头说:“道长,阿魃姐姐,等月圆之夜打跑了坏人,我们再去山上摘金银花,煮好多好多茶,好不好?”

“好。”陈九点头,眼神坚定,“等打跑了坏人,我们还去放水船,还去看小石头哥哥,还去镇上买糖糕和烧饼。”

阿魃也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好,都听你的。”

月光慢慢升起来,照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像铺了层银霜。离月圆之夜越来越近,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可此刻的义庄,却被温暖和希望填满,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打不赢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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