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狼旗像一柄浸透了鲜血的匕首，狠狠扎入了咸阳城头的视野。
那片由马蹄扬起的烟尘，带着草原的腥气与蛮横，铺天盖地而来。
咚，咚，咚。
大地如同被巨人擂响的战鼓，每一次震动都敲在秦军将士的心上。
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
是宿敌的脚步声。
城墙上，刚刚因儒家入城而稍显缓和的气氛，瞬间凝固成冰。
所有士卒的手，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冰冷的戈矛，指节发白。
仇恨与战意，在每个人的胸膛里燃烧。
天机阁内。
嬴政站在窗边，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这面旗帜，对他而言，就是战争本身。
李亦在他身旁，脸上没有帝王的怒火，反而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话音未落，城外的匈奴骑兵已经冲到了护城河百丈开外。
五百骑，清一色的精锐。
他们看到了城头严阵以待的秦军，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催动战马，加速前冲。
嗤啦——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五百名匈奴骑士，做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
他们将手中的弯刀斜斜垂下，让锋利的刀尖划过坚硬的官道。
刀尖与石板摩擦，溅起一长串耀眼的火星，拉出五百道嚣张的火线。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鹰钩鼻男子，他就是匈奴左王，冒顿。
他看着咸阳巍峨的城墙，脸上满是轻蔑。
冒顿猛地一挥手。
五百骑同时勒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震天的嘶鸣。
一股庞大而狂暴的气劲，从五百名骑士身上冲天而起，在他们头顶汇聚。
那股气劲迅速凝成一柄长达数十丈的巨大刀气，形状与他们的弯刀如出一辙，充满了野蛮与毁灭的气息。
“给大秦的见面礼！”
冒顿狞笑着，向前一指。
巨大的刀气破空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奔咸阳城门！
天机阁上，嬴政的拳头已然握紧。
他能感受到那刀气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足以将城门连同周围的城墙一同斩开。
“猖狂源于自卑罢了。”
李亦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定心丸，让嬴政紧绷的身体松缓了些许。
嬴政转头，发现李亦根本没看那道来势汹汹的刀气，而是将注意力投向了城墙之上。
那里，不知何时，已站了一员大将。
章邯。
他身披重甲，手持一柄制式秦刀，身后立着三百名秦军锐士。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一击，章邯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他只是在等。
等到那柄巨大的弯刀刀气，飞至城下不足五十丈的距离。
“结阵！”
章邯吐出两个字。
他身后的三百锐士闻声而动，脚步变换，呼吸吐纳的节奏在瞬间达成了一致。
他们的动作整齐得不像三百个活人，更像是一台精密战争机器的零件。
一股铁血煞气从三百人身上升腾而起，通过脚下的阵法纹路，汇聚到了最前方的章邯身上。
“斩！”
章邯举刀，平平无奇地向前一劈。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道三尺长的普通刀光，从他的刀尖飞出。
可就在飞出的一瞬间，那三百名士卒的力量，尽数灌入其中！
嗡！
三尺刀光迎风便涨，呼吸之间暴涨三百倍，化作一道凝练至极的百丈刀芒！
这道刀芒与匈奴那庞大驳杂的刀气截然不同。
它纯粹，锋利，带着一种斩断万物的决绝！
在咸阳城内外无数人的注视下。
一柄狂野的弯刀，与一柄笔直的秦刀，在空中轰然相撞。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
那柄巨大的弯刀刀气，在接触到秦刀刀芒的瞬间，就像一块脆弱的玻璃，从中间裂开，然后寸寸崩碎，化为漫天光点。
而那道百丈刀芒，势头不减，光华更盛，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继续向前，狠狠地斩进了匈奴的骑兵阵中。
噗嗤——
仿佛热刀切牛油。
首当其冲的一百名匈奴精锐，连人带马，被一刀两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鲜血与碎肉冲天而起。
刀芒余势不止，将后面的四百骑兵尽数掀飞。
侥幸未死的匈奴人如下饺子般从马背上摔落，断手断脚，哀嚎遍野。
左王冒顿反应最快，在刀芒临身的刹那，弃马向旁翻滚，狼狈地躲过了必杀一击，可一条左臂，却被刀芒的边缘扫中，齐肩而断。
他捂着断臂，看着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惨状，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解。
一刀。
仅仅一刀。
他引以为傲的五百精骑，就这么废了。
烟尘散去。
咸阳城外的官道上，多出了一道宽一丈，长十丈，深不见底的恐怖刀痕。
刀痕的尽头，是匈奴人的尸山血海。
两股力量对撞产生的冲击波，此刻才化作狂风，呼啸着扑向咸阳城墙。
城墙上的百姓发出了惊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天机阁上，李亦只是抬起手，用手中的羽扇，对着那股狂风轻轻一扇。
扑面而来的狂风，在距离城墙还有一尺的地方，诡异地消散了。
风平浪静。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咸阳城内外，一片死寂。
无论是城头的守军，还是城内探出头来的百姓，亦或是刚刚入城的儒家车队，和城外废墟里苟延残喘的阴阳家众人，全都呆住了。
足足过了十几息。
“章将军威武！”
城墙上，一个秦卒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么一嗓子。
下一刻。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咸阳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城外废墟中，一名阴阳家长老看着那道深不见底的刀痕，又看了看毫发无伤的咸阳城，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现在才明白。
国师那一巴掌，不是在立威，而是在救他们。
若非那一掌将飞舟拍碎在这里，他们也像匈奴一样在城下挑衅，此刻怕是连灰都剩不下了。
儒家车队里，伏生掀开车帘，看着城外的景象，苍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表情。
他知道秦军强。
但他不知道，秦军能强到这种地步。
三百破五百，还是一击秒杀。
这已经不是战阵之法，这是神迹。
天机阁上。
嬴政看着城外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感受着万民心中升腾而起的狂热与凝聚力，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军队！
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大秦！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云淡风轻的李亦，这位千古一帝，胸中豪情万丈。
有此国师，何愁匈奴不灭，何愁天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