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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没敢出门,刚把星辰哄睡着,客厅的电视就响了。
是赵秀兰在看她自己的妇联宣讲重播。
“家暴不是家务事!”
屏幕里的她穿着套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对着镜头拍桌子,“姐妹们,遇到暴力一定要报警,要喊出来!我们妇联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我在厨房洗杯子,洗洁精泡沫沾了一手,听着她的声音,手都在抖。
昨天我锁骨的淤青,就是她儿子推我撞在衣柜角弄的。
早上她看见我颈间的蓝宝石,只说了句“瑾舟就是心细,知道疼人”。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了,我吓得差点把杯子摔了。
擦干手开门,是楼下的张阿姨,手里拎着袋刚好蒸的包子:“晚星,你婆婆在家吧?给你们送点。”
赵秀兰听见声音,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堆着笑迎上去,顺手把电视声音调小:“哎呀张姐,这么客气干啥,快进来坐。”
张阿姨进了屋,目光扫到我脖子上的项链,眼睛一亮:“哟,晚星这项链真好看,瑾舟给买的?你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羡慕。”
我还没开口,赵秀兰就抢着说:“可不是嘛,瑾舟最疼她了!前几天晚星自己毛手毛脚,走路摔了一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瑾舟心疼坏了,立马就给买了条项链赔罪。”
她边说边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落在我上臂的淤青上。
我忍着疼,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这话她跟邻居说过多少次了,每次我身上带伤,她都说是我自己摔的、碰的。
张阿姨叹了口气:“还是你们家瑾舟好,不像我家那口子,粗手粗脚的。对了,赵主任,你昨天电视里说的那话,我记着呢,以后要是真遇到事,就找你啊!”
“那必须的!”赵秀兰拍着胸脯,笑容更灿烂了,“咱们妇联就是为姐妹们做主的,谁要是敢家暴,我第一个不饶他!”
送走张阿姨,客厅里的笑声瞬间没了。
赵秀兰关上门,转身盯着我,“苏晚星,刚才张姐的话你也听见了,别在外头乱说话。瑾舟是律师,我是妇联主任,我们家的名声不能毁在你手里。”
我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妈,我没乱说话……”
“那就最好,”她打断我,走到我面前,“你要是真敢胡说八道,或者在外头露半点口风,我告诉你,你和星辰都没好日子过!”
她的话像根针,扎得我心口疼。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刚才电视里她的样子。
那副义正辞严,言之凿凿说要保护受害者的模样。
结果转过头,就成了施暴者的帮凶。
原来她嘴里的“反家暴”,从来都不包括她的儿媳妇。
“瑾舟打你,那是你不听话。”
她接着说,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刻薄,“哪个男人不生气?他气消了给你买珠宝,还不够疼你?你要是识相,就乖乖的,别想着搞事。不然,你以为你带着星辰,能去哪里?”
我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啊,我能去哪里?
陈瑾舟懂法,赵秀兰有人脉,他们把所有路都堵死了。
我看着茶几上的珠宝盒,里面的137件首饰,此刻像137个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赵秀兰见我不说话,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坐回沙发,重新把电视声音调大。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遇到家暴,一定要勇敢站出来……”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进卧室,关上门。
星辰还在睡,眉头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我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我知道,赵秀兰不是我的保护伞,她是压在我身上的另一座山,和陈瑾舟一起,把我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