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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瑾舟推门进来时,我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熨衬衫。
他明天要开庭,特意嘱咐过,这件深灰律师袍必须熨得笔挺,一点褶皱都不能有。
我不敢蹲坐,就这么弓着背,拿着熨斗一点点蹭领口。
“怎么这么慢?”
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走过来拎起衬衫领口看了看,眉头立马皱起来,“这皱的,明天开庭客户看见像什么样子?”
我吓得赶紧道歉,伸手去捋,慌里慌张的,一不小心熨斗尖蹭到了衬衫下摆,烫出个浅褐色的印子。
那一下轻得很,可空气一下子就凝住了。
我抬头撞进他阴沉沉的眼神,心瞬间沉到了底。
“苏晚星,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走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
我疼得叫出声,想挣开,他却直接把我往地上推。
后背重重磕在茶几腿上,钻心的疼,茶几上的珠宝盒晃了晃,滚出枚钻戒,“当啷”一声磕在地板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捂着后背,眼泪涌出来,“我再给你找一件,家里还有备用的,别打我。”
“别打你?”他笑了,蹲下来拽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你要是听话把衣服熨好,我能打你吗?五年了,连件衬衫都熨不明白,留着你有什么用?”
他的巴掌“啪”地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蜷缩在地上,听见星辰在卧室里哭,“妈妈,妈妈”的声音细弱又可怜。
我想爬起来去抱他,陈瑾舟却伸脚踩在我的手背上,眼神狠得能吃人:“你再哭一声试试?再哭,我现在就把星辰打包送到乡下二叔公那儿去!”
我浑身一僵,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二叔公家住山里头,去年我跟着去过一次,破屋漏风,晚上全是蚊子,厕所还是露天的。
星辰从小就怕黑,连打雷都要抱着我睡,去那种地方,他怎么熬得住?
“别……别送他去那儿……”我抓着他的裤腿,“我错了,我再也不哭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让星辰去受苦……”
“早这样不就好了?”他踹开我的手,站起身,“记住了,你和星辰的命都是我给的,我想让他去哪,他就得去哪。再敢作妖,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他!”
说完,他摔门进了书房,我趴在地上,手背疼得发麻,心口更疼。
卧室里星辰的哭声小了,变成压抑的抽气声,我知道他怕,怕我被打,更怕爸爸把他送走。
我撑着茶几爬起来,后背的疼让我直不起身,却还是先冲进卧室抱住星辰。
孩子哭得浑身发抖,连哭都不敢大声。
“妈妈,我不去乡下……我怕黑,怕虫子咬……”
“不去,咱不去。”
我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
陈瑾舟根本不是人,他连四岁的孩子都能拿来威胁,如果我再忍下去,不光我毁了,星辰也得被他毁了。
趁陈瑾舟在书房打电话,我抓着手机,悄悄出了门。
我拦了辆出租车,声音发颤地说:“去警局,麻烦快点。”
警局大厅的灯晃得我眼睛疼,值班台后坐着个穿警服的大姐,见我脸色惨白、头发乱蓬蓬的,嘴角还带着红肿,赶紧站起来:“妹子,咋了这是?慢慢说,别急。”
我走到台前,手撑着冰凉的台面,才勉强站稳:“我……我要报警,我老公家暴我,他打我……”
“家暴?”大姐立马拿出接警本和笔,笔尖顿在纸上,“你老公叫啥名?在哪打的你?伤在哪?能给我看看不?”
我赶紧点头,抬手就想扯领口。
锁骨那片淤青紫得发黑,后背磕在茶几腿上的地方一按就疼,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可手指刚碰到衣领,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狠狠拽住,力道大得让我踉跄着撞在值班台上。
“嫂子!你发什么疯!”
陈玥然的声音炸在耳边,我回头一看,她穿着警服,警号在灯下闪着光,脸却涨得通红。
她一把捂住我的嘴,转头对着值班大姐干笑:“王姐,没事没事,我嫂子她跟我哥拌了两句嘴,气糊涂了,跑来瞎闹的,您别当真。”
“瞎闹?”王姐放下笔,盯着我嘴角的伤,又看了看我被拽得发红的胳膊,皱起眉,“妹子,你自己说,到底是不是家暴?要是受了委屈,咱警局给你做主。”
我眼里瞬间涌满眼泪,想推开陈玥然的手,想把身上的伤全露出来。
可她攥着我胳膊的手却更紧了,凑在我耳边压低声音:“你敢说一个字?我哥要是知道你跑到这来丢人现眼,回头能把你打死!”
是啊,陈瑾舟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上次我只是反驳了一句,他就把我推得撞破了头。
我要是真把事闹大,他说不定真能下死手。
我看着王姐怀疑的眼神,看着陈玥然警服上亮晶晶的警徽,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真……真是闹别扭,我……我不该来这儿麻烦您。”
王姐叹了口气,放下笔:“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有话回家好好说,别动手,也别动不动往警局跑。”
陈玥然立马拉着我往外走,直到走出警局大门,她才松开我,“苏晚星,你是不是傻?我哥是律师,我妈是妇联主任,你跑到这来闹,能讨着好吗?你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他打我!”我看着她,眼泪掉得更凶,“玥然,你是警察啊,你怎么能帮他?我脸上的伤,手上的伤,都是他打的!”
“我不是帮他!”她急了,“你没证据,闹到最后,他顶多被批评两句,回头打得你更狠,值当吗?”
证据?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背上的伤还红着,后背还在疼。
可这些,在陈瑾舟的身份和赵秀兰的人脉面前,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