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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忆情》精彩章节试读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窗外又飘起了小雨。

林言情把最后一本习题册塞进书包时,陈默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我妈刚发消息,说炖了排骨汤,让我下晚自习赶紧回家。”他转头看见林言情收拾东西的动作,突然收了笑,“你今晚……回哪边?”

书包的拉链卡了下,林言情低头拽了拽,“老房子。”

“哦。”陈默没再多问,却把刚拆开的牛奶塞给他,“给,补充点能量。”

林言情捏着那盒温热的牛奶,指尖传来的温度有点烫。他走出教室时,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蓝白校服的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像串没规律的省略号。

雨比傍晚大了些,打在走廊的栏杆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在楼梯口看见苏逸淋,她正把画夹往雨衣里裹,动作有点笨拙,画夹的边角还是露在了外面,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

“没带伞?”林言情走过去,把伞从书包侧袋里抽出来。是把黑色的折叠伞,伞骨有点歪,还是去年在超市特价区买的。

苏逸淋抬头,睫毛上沾着雨珠,“带了雨衣,但画怕湿。”她指了指画夹里露出的边角,“今天画的是雨里的路灯,怕淋坏了。”

林言情撑开伞,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大半,“我送你到车站。”

雨幕里,两人的影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挨得很近。苏逸淋的雨衣是明黄色的,像株在雨里发光的向日葵,和他身上沉闷的蓝白校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住哪边?”她踢着路边的小水洼,水花溅到雨衣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

“望江西路那边,老房子。”林言情避开积水量大的地方,“你呢?”

“桥东,靠近菜市场。”她笑了笑,“我家楼下有个卖糖画的老爷爷,下雨天也出摊,说雨里的糖画不容易化。”

林言情想起自己住的那栋老楼,楼道里的灯坏了半年没人修,晚上只能摸黑上楼。楼梯转角堆着邻居家的旧家具,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你爸妈会来接你吗?”他问。

“不用,我自己坐公交。”苏逸淋晃了晃手里的公交卡,卡套上挂着个小小的晴天娃娃,“我爸今晚加班,我妈在家包馄饨,说等我回去吃。”

公交车站的顶棚漏了个洞,雨水往下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林言情把伞往漏雨的地方挪了挪,自己半边肩膀露在雨里。苏逸淋把雨衣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鼻尖。

“你好像不太喜欢提家里的事。”她突然说,声音被雨声过滤得很轻。

林言情看着雨里模糊的路灯,“没什么好说的。”

他爸妈离婚那年,他刚上初一。那天也是个雨天,他放学回家,看见客厅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妈妈的行李箱放在门口,爸爸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他没敢问发生了什么,默默走进房间,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后来他就有了两个家。爸爸的新家在城东的商品房,继母烧的菜总是太咸;妈妈住在城南的出租屋,总在饭桌上说爸爸的坏话。他宁愿待在老房子里,虽然墙皮都开始剥落,但至少安静,没人会问他“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车来了。”苏逸淋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绿色的公交车在雨里慢慢停下,车门打开时,传来司机不耐烦的催促声。苏逸淋把画夹抱在怀里,弯腰钻进车门,上车前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林言情也挥了挥手,看着公交车在雨里慢慢走远,尾灯像两颗模糊的红星。他收起伞,往老房子的方向走。

老房子在巷子深处,路灯早就坏了,只能借着邻居家窗户透出的光往前走。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软,踩上去会发出“咕叽”的声音。他掏出钥匙开门时,听见隔壁传来电视声,是《新闻联播》的片头曲。

屋里没开灯,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林言情摸到墙上的开关,昏黄的灯泡亮起来,照亮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盖着块防尘布,边角已经泛黄,茶几上放着他上次喝剩的半瓶矿泉水,瓶身上凝着水珠。

他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去厨房找水喝。水龙头拧开时,发出“吱呀”的响声,水流很小,还带着铁锈味。他接了杯冷水,一口气灌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爸爸发来的短信:“这周回不回来?你阿姨做了红烧肉。”

林言情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了个“不了,作业多”。

放下手机,他看见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眉头皱得很紧。他走到房间,从床底拖出一个纸箱,里面装着他小时候的东西。他翻了半天,找出一本相册,封面已经褪色。

翻开第一页,是他六岁生日时拍的照片。他坐在蛋糕前,脸上沾着奶油,爸妈站在他两边,笑得很开心。背景里的窗户上,贴着妈妈剪的红窗花,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雨还在下,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林言情合上相册,塞进床底,像是把那些画面又藏回了黑暗里。

他从书包里拿出作业,趴在书桌上写。书桌靠着窗户,窗外是邻居家的屋顶,瓦片上长满了青苔。远处的路灯透过雨幕照进来,在作业本上投下模糊的光晕。写着写着,他突然想起苏逸淋说的“雨是天空的情书”,笔尖顿了顿,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雨滴。

苏逸淋推开家门时,暖黄的灯光和馄饨的香味一起涌了出来。

“回来了?”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快去洗手,馄饨马上好。”

客厅里,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图纸,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听见声音,他推了推眼镜,“今天画得怎么样?”

“还行。”苏逸淋把画夹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踮起脚够挂钩上的毛巾,“画了雨中的公交车站。”

“听起来不错。”爸爸笑了笑,继续看图纸,“等周末有空,爸带你去郊外写生,那边的雨景据说很有名。”

“好啊!”苏逸淋洗完手,凑到厨房门口看妈妈煮馄饨。锅里的水冒着热气,馄饨在里面翻滚,像一群白胖胖的小元宝。

“今天在学校没淋雨吧?”妈妈舀了勺汤尝了尝,“我看天气预报说有雨,给你装的伞怎么没带回来?”

“借给同学了。”苏逸淋帮妈妈拿碗,“一个叫林言情的男生,他好像没带伞。”

“是上次美术展上帮你搬画的那个男生吗?”爸爸突然从客厅探过头,“我记得他,个子挺高的,看着挺稳重。”

“嗯。”苏逸淋的脸颊有点热,“就是他。”

妈妈把盛好的馄饨端上桌,撒上葱花和虾皮,“那下次记得把伞要回来,那是你爸去杭州出差给你买的,上面的花纹多好看。”

“知道啦。”苏逸淋拿起勺子,舀了个馄饨吹了吹,放进嘴里。馄饨馅是荠菜猪肉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爸爸看完图纸,也走过来坐下,拿起碗开始吃馄饨。“今天碰到你们班主任了,说你最近进步很大。”他喝了口汤,“但也别太累,画画是开心的事,别当成负担。”

“我知道。”苏逸淋点点头,夹了个馄饨放进爸爸碗里,“爸,你也多吃点。”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像温柔的鼓点。客厅的暖光灯照在餐桌的白桌布上,桌布上印着小小的向日葵图案,被灯光映得格外清晰。

吃完饭,苏逸淋回到房间,把画夹里的画拿出来晾干。她的房间在朝南的阳台边,放着一张小小的画架,墙上贴满了她画的雨景:春天的雨打在迎春花上,夏天的雨落在荷叶上,秋天的雨里飘着落叶,冬天的雨夹着雪花。

她把今天画的雨中车站挂在绳子上,旁边是昨天画的林言情的背影。她看着那两张画,突然想起傍晚时,他把伞往她这边倾斜的样子,半边肩膀露在雨里,蓝白校服很快就湿透了。

书桌上,妈妈洗好的草莓放在白瓷盘里,红得发亮。苏逸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翻开速写本,在新的一页画了个男生的侧影,他的肩膀上沾着块深色的水渍,像朵正在慢慢绽放的花。

画完后,她把速写本放进抽屉,抬头看窗外。雨还在下,但路灯的光晕在雨里显得格外温暖,像是谁在黑暗里点亮的一盏灯。她想起林言情站在雨里的样子,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像根孤单的电线杆。

“明天把伞还给他,顺便带点草莓。”她小声对自己说,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指尖的温度让玻璃上的雾气散开了一小块。

客厅里传来爸妈说话的声音,爸爸在讲工地上的趣事,妈妈时不时笑出声。苏逸淋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小的太阳。

她想起林言情在公交车站说的“没什么好说的”,突然有点心疼。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那个陌生号码发了条短信:“馄饨很好吃,你吃晚饭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震动了一下,只有两个字:“吃了。”

苏逸淋看着那两个字,想象着他趴在书桌上发短信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她回了个晚安的表情,把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她觉得,今晚的雨里,好像藏着甜甜的味道。

林言情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晚安表情,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很久,才把手机放回口袋。

书桌上的作业还没写完,但他不想再写了。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潮湿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远处的路灯在雨里轻轻摇晃,像个昏昏欲睡的哨兵。

他想起刚才苏逸淋发来的短信,想起她说话时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觉得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好像没那么冷了。

雨还在下,但林言情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融化,像初春屋檐上的冰棱,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暖暖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关了灯,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入眠。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雨天的公交车站,明黄色的雨衣在雨里闪着光,有人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了三寸,雨珠落在伞面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像首没写完的歌。

小说《樱忆情》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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