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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走廊里味儿可太冲了:焦糊味、臭氧,还有地上那三具冒黑烟的“护工”残骸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机油味儿。李明跟在江临屁股后头,每一步都跟踩薄冰似的,眼珠子惊恐地扫过地上那些姿势扭曲的“报废品”。刚才护工跳女团舞原地爆炸那一出,彻底把他脑子里那点“正常”给炸没了。

江临的脚步却稳得吓人,好像刚才就是随手扫了几块碍眼的垃圾。他手里掂量着那个已经关掉的老旧录音机,塑料壳子又冰又糙。胳膊上的伤口一抻就疼,但更深的累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份【错误#404】报告掀起的“数据风暴”,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刮痕。998次轮回的份量,沉甸甸地压在他肩膀上。

俩人穿过一片狼藉的走廊,回到自己病房门口。李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去,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铁门,呼哧带喘,好像那扇破门真能把外头的疯狂和死亡都关在外头。

江临正要迈腿进去,脚却猛地钉在了原地。

病房门内侧,镶着一面长方形的镜子,金属框子都生了锈。这玩意儿是标配,冷冰冰的,贼清楚,正好照着门口。

镜子里,清清楚楚映着他正要进门的身影。

可邪门儿的是——

镜子里那个“江临”,根本没跟着他一起迈腿!

就在江临脚步顿住的瞬间,镜中人也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卡在了门口!停得那叫一个突兀,活像被按了暂停键!

更让人后脊梁发凉的是,镜中“江临”脸上,还死死焊着那副江临自己早就收起来的、玩世不恭的夸张笑脸!那笑容在冰冷的镜面反射下,显得假得瘆人,僵硬得不行,甚至……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江临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全身肌肉瞬间绷成了铁块!所有的疲惫被一股冰锥似的警觉瞬间取代。他死盯着镜子里那个“自己”,脸上最后一点表情也冻住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意。

镜子里那个“他”,好像也感觉到了本体的注视。那张僵硬的、咧开的嘴,极其缓慢地,跟生了锈的齿轮一样,又往上咧开了一丁点!笑容变得更夸张,更诡异!镜中那双眼睛,本该是他自己的倒影,此刻却透着一股子非人的、空洞的冰冷,直勾勾地“钉”在镜子外的本体身上!

时间像凝固了。病房内外死寂一片,只有门后李明那粗重又压抑的喘气声。

江临没动。他就杵在那儿,像跟镜子里另一个“自己”在无声地对峙。他能看清镜中人脸上那假笑的每一丝纹路,看清那眼神深处不属于自己的冰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没声地往上爬。

就在这时!

镜子里那个“江临”,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让人牙酸的滞涩感,抬起了右手!动作僵得像个提线木偶!那只手,慢慢抬到跟胸口齐平的位置,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镜子外的江临——那架势,活脱脱就是要比个拍照用的“V”字胜利手势!

可就在指尖马上要拼出“V”字的当口,动作猛地卡了一下!镜中影像的手臂和手指,出现了那么一刹那极其微小的、像信号不良似的扭曲重影!

紧接着,镜中“江临”咧开的嘴角好像极其轻微地抽了抽,像是程序卡了壳。它放弃了“V”字,僵硬地换了动作,五指猛地一弯,指尖狠狠抠向自己的掌心!像是要攥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同时,它脸上那夸张的笑容纹丝不动,只有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恶意地锁着镜子外的本体!

“江…江哥?” 李明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门缝里挤出来,他终于觉出门口静得吓人,“你…你咋不进来?”

李明的喊声像根针,戳破了这诡异的死寂。

镜中的影像在声音响起的瞬间,跟被按了播放键似的!它那抠着空气的手猛地放下,身子以一个极其流畅(可对比刚才的僵硬,这流畅本身就透着股邪性)的姿态,一步就跨进了镜中的病房!脸上那夸张的笑容也瞬间没了,变得跟门外江临此刻一模一样——面无表情的漠然。

好像刚才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江临还是站在原地,背对着病房里的李明,眼神跟冰锥子一样死死钉在那面看起来恢复正常的镜子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几秒的对视和诡异的动作,绝对不是眼花。那玩意儿,有自己的想法!它在模仿,在挑衅,甚至想搞点……交流?那卡壳的“V”字和后来的抓握,啥意思?程序出错了?还是……某种信号?

一股冰冷的、非要弄明白不可的劲儿,像毒藤似的缠上了他的心脏。他得确认。

江临慢慢转过身,脸上又挂起那副没心没肺的、有点浮夸的笑,像啥事儿没有。“急啥?” 他对着门里头吓破胆的李明说,声音故意放轻松,“看看风景不行啊?” 说着话,他人也迈进了病房,眼珠子却跟雷达似的,不动声色地扫过屋里所有能反光的地儿——金属床架的边儿、地上扔着的不锈钢杯子、窗户玻璃上模糊的影子……

他走到自己床边,假装弯腰整理乱糟糟的被子。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咬住门内侧那面金属框镜子。

镜子里,清清楚楚映着他弯着腰的背影,还有李明缩在墙角、抖成一团的样子。看着都挺正常。

可就在江临直起腰,刚准备转身面对镜子的那一瞬间——

镜子里那个映出来的“江临”,竟然……比他快了那么零点一秒,转过了身!

镜中影像的动作,就快了那么一丁点!快得几乎抓不住,像眼花了!

但江临抓到了!

就在镜中人提前转身、脸正对镜外的刹那,江临看得真真儿的——镜中“自己”脸上,又飞快地闪过那个充满恶意和嘲讽的夸张笑容!快得像鬼影子,一闪就没!

“江哥…你…你看啥呢?” 李明顺着江临的目光,也瞅向了那面镜子,声音抖得不成样,“镜…镜子有啥不对吗?”

江临猛地一扭头,脸上那浮夸的笑瞬间放大,带着股故意的惊悚劲儿,凑近李明:“不对?那可不!” 他压低了嗓子,神叨叨的,“你没瞅出来?镜子里头那个我…好像比外头这个…俊(zùn)那么一丢丢?” 他用手指头比划了个小缝儿,眼神里却是一片冰碴子,紧盯着李明的反应。

李明被他这冷不丁的“玩笑”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看看镜子,又看看江临近在咫尺的脸,脸更白了:“江…江哥!啥时候了!别整我啊!”

江临哈哈一笑,直起身,好像真就是无聊闹着玩。他没再搭理李明,几步走到那面金属框镜子前,站定。

镜子里,清清楚楚映着他现在的样子。脸上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眼神深处却冻得能结冰。镜子里的人影,也同步维持着一样的笑容和眼神。

江临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冷的镜面。镜中的手也同步抬起,指尖对着指尖。

“你说…” 江临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镜子里那个影子,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谁在看谁?”

镜面冰凉,没一点动静。镜中的影子也只是沉默地盯着。

突然,江临脸上的笑猛地一收!眼神瞬间变得像刀子一样快!他插在病号服口袋里的手闪电般抽出,手里紧攥着的,正是从电疗室顺出来的、冰凉的电极贴片!

他一点没犹豫,用上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把那枚金属贴片,朝着镜子里自己影像的脑门儿——猛地拍了上去!

“啪!”

一声脆响!

电极贴片结结实实拍在硬邦邦的镜面上!镜面纹丝不动,连条缝儿都没裂。

然而——

“滋啦——!!!”

一股狂暴的、蓝白色的电流,像炸了窝的毒蛇,瞬间从那枚紧贴镜面的电极贴片上爆了出来!电流疯狂乱蹿、跳跃,眨眼就爬满了整面镜子!织成一张噼啪作响的电网!

“嗡——!!!”

整面镜子跟活了似的,发出低沉痛苦的嗡鸣!镜面在电流的蹂躏下剧烈地抖了起来!镜子里江临的影像瞬间被狂暴的电流撕扯、扭曲、拉长!那张脸在电网里疯狂变形、破碎,焊死的笑容被扯成了怪诞的碎片,眼里的冰冷彻底被狂暴的能量吞没!

电流只嚣张了不到两秒,就骤然熄火。

镜面恢复了平静,像啥也没发生。镜中影像也重新清晰稳定,映出江临面无表情的脸和他手里那枚冒着淡淡青烟、边儿都烫红了的电极贴片。

刚才那通电流冲击,好像连镜子的皮儿都没蹭破。

可江临的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又笃定的弧度。

他看见了。

就在电流爆发、镜面狂抖、影像被撕得最碎的瞬间,镜面深处,本该是墙的地方,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幅画面——那不再是病房墙的倒影,而是一个……巨大、冰冷、爬满了无数闪烁指示灯和复杂管道的金属穹顶!像个巨型机器的内脏!

在那金属穹顶的正中央,一块大得跟眼睛似的监控屏幕上,正清清楚楚地播着这间病房的实时画面!画面里,正是他江临拿着电极贴片往镜子上拍的熊样!

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就在那巨大监控屏幕的一角,在无数冰冷的指示灯和管道的缝隙里,江临清清楚楚地瞥见了一样东西——

**一个用彩色塑料积木歪歪扭扭搭起来的、贼简陋的旋转木马。**

那积木马粗糙、带着股童真劲儿,跟周围冰冷精密的机械环境格格不入,像个被随手扔在控制台上的小孩玩具。

画面一闪就没了,快得像幻觉。

镜面恢复了正常,映着病房的景象。

江临慢慢收回手,把那枚烫手的电极贴片重新揣回口袋。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里自己的影子。

这一次,镜中的“他”没再露那诡异的笑,也没抢跑。它只是老老实实映着,像个最忠实的影子。

江临脸上那冰冷的笑意更深了。他对着镜子,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灿烂、都疯的笑!那笑里塞满了极致的嘲讽和一种扒开秘密后的兴奋!

然后,在李明惊恐又懵逼的眼神里,江临猛地抬手,五指成爪,狠狠抓向墙壁高处、正对着镜子方向的一个半球形监控探头!

“咔嚓!”

一声脆响!塑料壳子在他手底下瞬间碎成了渣!里头的镜头和线路被粗暴地捏成了一团废铁!

碎塑料和金属渣子从他指缝里簌簌往下掉。

他就保持着捏碎探头的姿势,仰着脖子,对着那面刚映出控制室景象的镜子,也对着那藏在镜子后头、冰冷穹顶底下的“眼睛”,用尽全力,发出了疯狂又充满挑衅的大笑:

“哈哈哈哈!龟儿子!抓到你了!藏头露尾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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