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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天花板上,浓稠的血浆违背重力向上爬行,凝成四个大字:“清除异常体”。

> 江临捏碎监控,笑声刺穿寂静:“抓到你了”。

> ——他等的就是这个,主神亲自出手露出的马脚。

一股浓稠、带着铁锈腥气的液体,正从洁白的天花板缝隙里渗出来。它不像水会往下滴,反倒像活物似的向上爬,在冰冷的死寂中,最终凝固成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清除异常体。**

那字,像用没干透的血写就,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透着一股非人的恶意。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陈航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软下去,靠着冰冷的墙才没瘫倒,牙齿咯咯打颤,眼神涣散,喉咙里只剩下抽气声。徐薇脸白得像纸,身体绷得死紧,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快掐进肉里,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李锋的胳膊,指节都泛了白。李锋像受惊的野兽,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行字,瞳孔缩成了针尖,恐惧和绝望在里面烧着,握着消防斧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粘稠的恐惧像墨汁,无声地在病房里洇开,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连窗外那轮不祥的血月,似乎都因为这行字,变得更加诡异。

只有角落的阴影里,江临靠着墙,歪着头。他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咧开一个巨大到诡异的笑容,几乎扯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肩膀开始抖,起初是无声的震颤,接着变成压抑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嗬嗬”声,像漏气的破风箱。

“呵…呵呵呵……”这低笑在死寂里格外瘆人。

笑声像火星子溅进了油锅,瞬间点炸了陈航濒临崩溃的神经。

“疯子!都他妈是你这个疯子招来的!”陈航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疯狂的恨意,扭曲得不成人形。他像头被逼疯的困兽,嘶吼着,不管不顾地扑向角落里的江临,“要不是你撕了那破规则书!要不是你到处惹事!主神能盯上咱们?!都是你!你去死!死啊!”

他手指张开,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直掐江临的脖子。

就在那带着污垢的指甲即将碰到江临皮肤的刹那——

江临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格挡。

他只是极其突兀地、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疯狂大笑的脸,在抬起的瞬间,所有夸张的表情像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冻到骨髓里的冰冷。眼睛睁得极大,眼白在昏暗光线下异常刺眼,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无机质的黑,如同两口枯井。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活气,只有纯粹的、冻结一切的审视。仿佛扑过来的不是人,只是一件碍事的垃圾。

这冰到极点的眼神,像一盆混着冰碴的脏水,兜头浇在陈航滚烫的疯狂上。

“呃!”陈航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像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嘶吼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抽气。脸上的恨意和疯狂瞬间凝固,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覆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对深渊的颤栗。他扑击的势头没了,身体向前一栽,“噗通”一声瘫跪在冰冷的地上,抖得像筛糠,再不敢抬头。

病房里只剩下陈航粗重恐惧的喘息。

“清除……异常体?”江临的声音响了起来,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咏叹的调子,每个音节都敲在众人绷紧的神经上。像是在琢磨这五个字,又像在质问某个看不见的东西。

他缓缓站直身体,动作有种诡异的优雅,目光依旧锁在天花板上那行蠕动的血字上。

“清除我?”他微微歪头,脸上再次裂开那个巨大的笑容,但眼神深处的冰冷更浓了,“因为我让你们的程序……卡壳了?”他抬起手,食指轻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因为我撕了你们那本可笑的规则书?因为我讲的笑话太好笑,你们的护工都停不下来?还是因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能刺穿耳膜,直刺向天花板每一个角落:“因为你们他妈的在害怕?!”

最后三个字像炸雷,在病房里轰响。

“害怕我这个……漏洞?害怕我这个……计划外的‘错误’?”

话音未落,江临动了!目标不是人,而是墙角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监控探头——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们的眼睛!

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滑过地面。没有助跑,没有蓄力,身体以违反物理常识的爆发力弹射而起,炮弹般扑向墙角!

“砰!”

一声沉闷的爆裂!

江临的右手,五指如钢爪,狠狠攫住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探头!毫不犹豫,五指猛地收拢!坚硬的塑料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变形、破裂!细小的碎片和断裂的电路元件像被捏碎的虫壳,从指缝间迸射出来。那点微弱的红光剧烈闪烁几下,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焦糊味和几丝青烟。

江临的身体下坠,却在半空不可思议地调整姿态,双脚稳稳落回原地,轻盈得像片羽毛。他缓缓松开手,破碎的探头残骸混着芯片导线,“啪嗒”一声掉在脚边。

他低头看着那堆冒烟的垃圾,脸上的笑容咧得更开,露出更多白牙。肩膀再次剧烈抖动起来,压抑的“嗬嗬”声终于变成了毫无顾忌的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清除?来啊!”他猛地抬头,对着天花板上依旧蠕动的血字,发出了最彻底的挑战。笑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充满荒诞、疯狂,还有一种穿透迷雾的冰冷洞察。

“老子等的就是这个!”笑声刺耳癫狂,每一个字却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空气,“等的就是你们按捺不住,亲自下场!等的就是你们露出的这点……破绽!”

他猛地伸手指向天花板,指尖沾着探头破碎后的黑污,眼神亮得吓人,燃烧着狂喜的火焰,火焰深处却是冻彻骨髓的冷静。

“终于抓到你了!”

笑声肆虐。徐薇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弥漫。她看看江临脚下的监控残骸,又看看天花板上那蠕动、仿佛活着的“清除异常体”血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疯子……他根本不是被动发疯!撕书、讲笑话、激怒护工……全是在钓鱼?钓的就是主神系统?!

这个念头带来的惊骇,甚至压过了对血字的恐惧。

陈航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抖个不停。李锋握着消防斧的手松了又紧,手心里全是汗,斧柄都滑了。他看着江临那张狂笑扭曲的脸,只觉得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这人……真是人吗?

天花板上蠕动的血字,仿佛被江临的宣言和笑声彻底激怒,猛地异变!

原本缓慢蠕动的笔迹骤然加速,像沸腾的血浆!粘稠的液体剧烈翻滚、膨胀,颜色变得暗沉深红,边缘开始向下滴落!不再是渗出,而是像开了闸,大股大股暗红腥臭的液体,如同小瀑布般从血字边缘汹涌淌下!

“呃啊!”徐薇惊叫,拉着李锋连连后退。

粘稠冰冷的“血雨”劈头盖脸浇下!首当其冲的,就是站在下方狂笑的江临!

腥臭的液体瞬间染红了他的乱发,浸透单薄的病号服,顺着脸颊、脖颈蜿蜒流淌。浓烈的铁锈腥气混合着腐败味,令人窒息。

然而,被浇透的江临,笑声非但没停,反而更高亢、更癫狂!

“哈哈哈哈哈!生气了?这就炸毛了?”他张开双臂,任由冰冷的“血雨”冲刷,像是在享受一场荒诞的洗礼,脸上的笑容在暗红液体下狰狞无比,“这点颜料就想洗掉老子?主神,你丫的手段……太糙了!”

他大笑着,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探针,扫过汹涌滴落的粘稠液体。昏暗光线下,那暗红里,似乎夹杂着极其细微、闪着微弱金光的颗粒!细小得几乎看不见,混在大量液体中,转瞬即逝。

江临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狂笑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颜料里……还掺了‘料’?”他伸出舌头,极慢地舔掉嘴角一滴带着细微金点的粘稠液体。动作带着毛骨悚然的亵渎感。舌尖传来的不止腥咸,还有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灼热感和……某种冰冷的精神侵蚀,像钢针试图刺入大脑。

“想标记老子?”他歪着头,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笑容灿烂如恶鬼,“还是想……污染我?”

突然——

“嗡——嗡——”

一阵低沉、穿透力极强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墙壁、地板、空气里震荡开来!像整个空间在痛苦呻吟,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质感,直透骨髓!紧接着,病房顶部的荧光灯管开始疯狂闪烁,明暗交替快得让人眼花,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中,灯光在惨白、幽绿、暗红间疯狂切换,把所有人的脸照得如同鬼魅!墙上挂着的“保持微笑”宣传画,玻璃“咔嚓”一声,裂开了蛛网纹!

整个病房,不,是整个“微笑精神病院”的空间结构,都因为这血字和江临的挑衅,开始剧烈震动,摇摇欲坠!

“空间在震!要塌了?!”李锋脸色剧变,顾不上恐惧,一把抓住后退的徐薇,朝瘫在地上的陈航吼道:“不想死就起来!找墙角!”

嗡鸣和闪烁的灯光如同绞索。陈航被吼醒,连滚带爬。徐薇脸色惨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风暴中心——那个被“血雨”淋透,在疯狂灯光下如同地狱恶鬼的身影。

江临对周遭的震荡置若罔闻。脸上的笑容消失,只剩下全神贯注的冰冷。他猛地蹲下身,毫不在意地抓起地上被血水浸湿的监控探头碎片。破碎的塑料边缘锋利如刀,混着粘稠的暗红液体和细小的金色颗粒。沾满污秽的手指,在那堆电子垃圾里快速翻找。

“核心……传感器……缓存芯片……”他口中念念有词,又快又低。

指尖传来刺痛,是碎电路板划破了皮肤,血珠瞬间混入暗红液体和微小的金点。他毫不在意,眼神锐利如鹰,终于从那堆冒烟的垃圾里,捻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烧得焦黑的方形芯片。引脚断了几根,表面糊满了“血污”和灰。

嗡鸣声越来越大,天花板裂缝似乎在蔓延。李锋拉着徐薇和陈航退到了病房最内侧墙角,三人背靠冰冷的墙,惊惧地看着这末日景象。

江临捏着那枚焦黑的芯片,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再次射向天花板上那蠕动减缓的血字。

“想清除我?”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就再近点……让老子看看你的‘脸’!”

话音未落,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捏着焦黑芯片、沾满污秽(自己的血、暗红液体、细微金点)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狠狠按向了自己眉心正中央!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

就在那污秽芯片接触眉心的瞬间——

滋啦!

一声比空间震荡更尖锐、如同高压电短路的噪音,猛地在他脑中炸开!

眼前的景象瞬间撕裂!

不再是闪烁的病房灯光,不再是淌血的天花板。

视野被强行拖入一片无边无际、急速流动的数据深渊!无数由0和1构成的幽蓝冷光代码洪流,如同咆哮的星河,裹挟着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冰冷的指令碎片,以超越理解的速度冲刷着他的意识!

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瞬间攫住他!仿佛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疯狂搅拌神经!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直接、更深入灵魂的撕裂!身体剧烈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额头青筋暴起如蚯蚓,太阳穴突突狂跳。按住芯片的手指因剧痛痉挛,指关节死白。

他死死咬紧牙关,咯咯作响,嘴角甚至溢出一丝血沫。但那双眼睛,却睁得前所未有地大!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被强行注入了那奔腾咆哮的幽蓝数据洪流!他在承受足以让普通人瞬间精神崩溃的恐怖信息冲击!

在这碾碎灵魂的痛苦和混乱数据的狂潮中,江临的意识像随时倾覆的小舟,却凭着非人的意志,死死锚定,疯狂捕捉、过滤着随波逐流的碎片!

……扭曲的监控画面……一张张玩家惊恐麻木的脸……护工拖着人走向黑暗地下室……冰冷的机械臂在无影灯下操作注射器,针筒里是闪烁诡异金芒的粘稠液体……手术台上,一张布满泪痕、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赫然是更年轻、眼神充满原始恐惧和绝望的他自己!……

记忆碎片!属于他“千次轮回”中被主神强行抹除、深埋的绝望碎片!

……一张布满雪花噪点的屏幕……画面在扭曲的数据流和崩溃的监控画面间极度不稳定地闪烁……一个模糊的、一闪而过的影像被他濒临破碎的意识死死锁定!

那似乎是……一个监控探头的内部视角?画面模糊、抖动,充满干扰条纹,如同隔着布满水汽的毛玻璃。但在那极度混乱的影像中心,在探头的金属外壳和电路板缝隙深处,在某个绝对不该出现的位置——

静静地躺着一小片……积木?

材质像陈旧的硬塑料,褪色的天蓝,简单的长方形,边缘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卡榫。它孤零零地卡在冰冷的电路板和金属外壳夹缝里,与周围精密的电子元件和流淌的数据洪流格格不入,像一个被遗忘在精密仪器中的……儿童玩具残骸。

这画面仅仅维持了不到0.1秒,便被狂暴的数据乱流彻底撕碎、淹没。

“呃啊啊啊——!”

江临再也无法抑制,喉咙深处爆出野兽般的嘶吼!按在眉心的手指猛地松开,焦黑的芯片“啪嗒”掉在脚下粘稠的血污里。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踉跄着向后猛退几步,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稳住。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额头冷汗混着暗红液体滚落。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颤,大脑深处残留着撕裂般的幻痛。

但那双刚刚承受了恐怖冲击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瞳孔深处,奔腾的幽蓝洪流虽已褪去,却残留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后的锐利光芒。所有的疯狂和痛苦被强行压下,只剩下近乎凝固的专注和……一丝冰冷的了然。

积木……

儿童玩具的残骸……

卡在主神冰冷监控探头的核心深处……

“哈……”他靠着墙,发出一声短促、意义不明的气音,带着疲惫和更深的冰冷。眉心留下一个清晰的细小伤口,缓缓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天花板上蠕动的血字“清除异常体”,仿佛耗尽了力量,或被江临那强行“入侵”的举动干扰,骤然停止了蠕动。粘稠液体迅速暗沉、凝固,如同干涸的劣质油漆,不再散发任何气息。那令人心悸的蠕动感和精神威压,彻底消失。

同时,空间剧烈的嗡鸣和闪烁的灯光也如同被掐断,瞬间停止。病房重归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江临缓慢深长的呼吸。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焦糊和劫后余生的味道。

徐薇和李锋惊魂未定地看着天花板。那行字凝固了,变成丑陋静止的涂鸦。但刚才的灭顶之灾,已深深刻入脑海。

陈航瘫在墙角,眼神空洞。

江临缓缓抬手,用沾满污秽的袖子,随意抹了把脸上混合的粘腻液体。动作有些迟缓,带着疲惫,眼神却异常清明冰冷。扫过墙角三个惊魂未定的队友,落在地上那枚焦黑芯片和天花板上凝固的劣质血字涂鸦。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笑容里没了癫狂,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洞悉了关键秘密后的笃定。

主神的“脸”?他确实“看”到了。

虽然模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碎片。

但那块卡在冰冷机械核心里的、褪色的天蓝色儿童积木……这个荒诞到极点的意象,像一个冰冷的烙印,深深刻进他的意识。

那绝不是意外。那是一个……钥匙孔的形状。通往主神冰冷逻辑背后,某个被遗忘或刻意掩埋的、更荒诞也更脆弱的“核心”。

他缓缓站直身体,脚踩在粘稠的血污和碎片上,发出咯吱声。目光越过凝固的血字,投向病房门外幽深死寂的走廊,仿佛能穿透层层墙壁,看到黑暗深处流淌着金色液体的生产线,看到那些被注射了“微笑”的傀儡。

“清除我?”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冰冷低语,“游戏……才他妈刚开始。”

他抬起脚,毫不留情地碾过地上那枚焦黑的芯片,迈步走向门口。步伐有些虚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走向深渊的决绝。身后,是凝固的血字,破碎的监控,三个被恐惧击垮的幸存者,以及一片狼藉、散发着死亡和疯狂气息的病房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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