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码头的风带着铁锈和腥气，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
林野和苏晴蹲在废弃的集装箱后面，看着百米外的观测站遗址——那是栋两层高的石建筑，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石头，屋顶的杂草在风中摇晃，像无数只挥舞的手。最醒目的是正门的铁门，锈得像块废铁，上面缠绕着枯死的藤蔓，藤蔓的形状扭曲，恰好组成一个巨大的螺旋，把门锁得死死的。
“地图上说侧门在北边。”苏晴指着建筑左侧，那里有片阴影，像是被爬山虎遮住的入口，“但我们怎么过去？那片空地上……”
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空地上散落着十几个生锈的铁架，像废弃的路灯杆，每个铁架上都缠着几圈铁丝，铁丝的阴影在月光下投成螺旋状，把侧门围在中间。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铁架之间的地面上，铺着一层灰白色的东西，像干涸的盐渍，仔细看，全是细小的贝壳碎片，拼成无数个微型螺旋。
“那些贝壳……”苏晴的声音发颤，“档案里说，1943年失踪的渔民，船上都装满了这种贝壳，壳内侧有螺旋纹路。”
林野摸出老花镜戴上，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那些铁架上的铁丝开始发光，像通电的电线，贝壳碎片组成的螺旋里，渗出淡绿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无数人影在晃动，穿着破旧的渔民服，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拉网”的动作。
“是‘残留意识’。”林野摘下眼镜，心脏狂跳，“老花镜能看到它们……但它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他从背包里掏出美工刀，又拿出那瓶明矾浆糊：“我们冲过去，沿着墙根走，尽量别踩贝壳。如果被缠住，就用这个。”
苏晴点点头，紧紧攥着档案袋，里面的老地图被她捏得发皱。两人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冲出集装箱阴影，贴着石墙往侧门跑。
跑到铁架附近时，林野闻到一股浓烈的海水味，像有人刚从海里捞出来的东西放在身边。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些贝壳碎片组成的螺旋正在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淡绿色的雾气也越来越浓，里面的人影开始转向他们，空洞的眼睛里渗出绿色的液体。
“别看它们！”林野低吼一声，拽着苏晴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苏晴突然“啊”了一声，她的脚不小心踩在一片贝壳上，那些碎片瞬间像活过来似的，顺着她的裤脚往上爬，变成细小的螺旋符号，钻进她的皮肤。学姐的小腿上立刻鼓起一道青痕，像被铁丝勒过。
“用浆糊！”林野喊着，拧开浆糊瓶往她腿上倒。米浆碰到青痕，发出“滋滋”的响声，贝壳碎片纷纷掉落，在地上碎成粉末。
两人终于冲到侧门，门是块松动的木板，上面有个巴掌大的破洞。林野透过破洞往里看，里面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一段石阶，通往地下。
“档案说侧门通往地下室，也就是‘一层机房’。”苏晴喘着气，从档案袋里抽出张照片，是1943年观测站的内部照，地下室门口挂着块牌子：“记忆缓存区——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林野推开门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机油味。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石阶，发现台阶上布满绿色的苔藓，形状全是螺旋状。
“数着台阶。”他想起司机的话，“别数错了。”
两人一级级往下走，手机的光照在墙上，露出斑驳的墙皮，里面嵌着无数根细小的金属线，像暴露在外的电线，随着他们的脚步轻轻晃动。
“1……2……3……”苏晴小声数着，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入口回荡，“……17……18……19……”
数到第19级时，台阶突然消失了，前面是片平地，地上铺着灰色的水泥，上面用白色粉笔画着个巨大的螺旋，螺旋中心有个金属环，像个拉环。
“地图上说，这里是‘缓冲区’。”苏晴对照着照片，“穿过螺旋，就是记忆缓存区的门。”
林野用手电筒照向螺旋中心的金属环，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请输入权限码”。
他突然想起老花镜解读出的字符，掏出手机调出照片，指着那串符号：“这应该就是权限码……但怎么输？”
苏晴突然指着自己的手腕——她刚才被贝壳碎片划伤的地方，青痕已经变成了和金属环上一样的字符。“也许……要用这个。”学姐的声音发颤，伸出手就要去碰金属环。
“等等！”林野抓住她的手腕，“档案里说，1943年有个观测员就是在这里‘被缓存’了，再也没出来。”他看向螺旋外圈，那里的水泥地上有个模糊的人形印记，像有人趴在那里，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
手机手电筒的光突然开始闪烁，光柱扫过墙壁时，林野看见墙上用血写着一行字，字迹已经发黑：
“别相信眼睛看到的层数——这里其实是第四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