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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0章:青阳城破,烽火同行

火舌舔舐着启明塔的青砖,将夜空染成一片猩红。沈惊寒拉着苏轻晚穿过混乱的街道,甲叶摩擦的脆响、士兵的呵斥声、百姓的哭喊声在耳边炸开,像无数根针在刺着耳膜。他后背的伤口被刚才的碎石砸中,此刻正疼得钻心,每跑一步都感觉骨头在咯吱作响。

“往这边!”苏轻晚突然拽住他,指着旁边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巷子里弥漫着馊水的酸气,几个乞丐蜷缩在角落,看到他们冲进来,吓得往麻袋堆里缩了缩。

沈惊寒刚拐进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魏无常的人追上来了。他反手将苏轻晚推进乞丐堆里,自己则抄起根断裂的扁担,躲在油桶后面屏息等待。

三匹黑马冲巷口冲进来,骑手的盔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最前面的骑手刚扬起长刀,沈惊寒突然从油桶后跃出,扁担带着风声砸在他的手腕上。长刀“哐当”落地,骑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惊寒一脚踹下马背,重重摔在馊水桶里,溅起半人高的污水。

另外两个骑手调转马头,长刀劈面砍来。沈惊寒侧身避开,左臂的旧伤突然发难,疼得他动作一滞。刀锋擦着他的肩头划过,撕开道血口子,滚烫的血瞬间浸透了军服。

“沈惊寒!”苏轻晚从麻袋后探出头,吓得脸色惨白。

“别出来!”沈惊寒吼着,抓起地上的长刀反击。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后背和肩头的伤口都在流血,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笛声,清越的笛音穿透嘈杂的声响,带着股迫人的气势。骑手们听到笛声,脸色骤变,调转马头就往回跑,连掉在地上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沈惊寒拄着刀喘气,看到老道士和李德安从巷口跑进来。老道士手里还拿着竹笛,看到沈惊寒肩头的伤口,眉头拧成个疙瘩:“臭小子,又逞能!”他说着从药箱里掏出金疮药,粗暴地往伤口上撒,疼得沈惊寒龇牙咧嘴。

“城里的守卫都被调去救火了,我们得趁现在出城。”李德安的声音带着喘息,额角还沾着烟灰,“南城的城门有我们的人接应,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轻晚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帮沈惊寒按住伤口:“能走吗?我扶你。”

沈惊寒点头,刚想迈步,却发现右腿不知何时被划了道口子,血已经渗进靴子里,黏腻得难受。他咬着牙站起来,被苏轻晚半扶半搀着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街道上已是一片火海,藩王府的方向火光最盛,映得半边天都红了。不少房屋在燃烧,木头爆裂的噼啪声、百姓的哭喊声、士兵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是人间还是炼狱。

“魏无常和谢临都死在塔塌了?”苏轻晚忽然问,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格外轻。

李德安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赶到时,启明塔已经塌了一半,没找到他们的尸体,说不定…”他没再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那两人很可能还活着。

沈惊寒的心思却在谢临那块缺了翅膀的玉佩上。谢临说的是真的吗?父亲和谢砚真的为了功劳背叛了同伴?那兵防图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到南城时,街道渐渐冷清下来。贫民窟的土坯房大多没被波及,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在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城墙下的守卫果然少了许多,几个穿着破烂的汉子正和守卫拉扯,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就是现在!”李德安低喝一声,带着他们冲向城墙根。那里有个被杂草掩盖的狗洞,刚好能容一人钻过。

沈惊寒先把苏轻晚推了出去,自己则钻到一半时,肩头的伤口卡在洞口,疼得他眼前发黑。老道士在后面推了他一把,才总算挤了出去,摔在城外的草地上。

苏轻晚赶紧扶他起来,发现他嘴唇都白了,冷汗把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看起来狼狈极了。她掏出水壶喂他喝水,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心里一阵发紧——他发烧了。

“往西北走,那里有座破庙,我们在那儿汇合。”李德安的声音从狗洞里传出来,“我得回去看看剩下的兄弟,你们先去等着。”

老道士点点头,背起沈惊寒往西北方向走。沈惊寒趴在师父的背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觉得颠簸得厉害,像小时候坐在断剑庐的秋千上。他闻到苏轻晚身上的药香,混着青草的气息,忽然觉得很安心,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沈惊寒发现自己躺在破庙的草堆上。庙里的神像早就塌了半边,露出底下的泥胎,墙角结着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药香。苏轻晚正坐在火堆旁,借着跳跃的火光给伤口换药,侧脸被映得通红。

“醒了?”老道士从神像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烤得焦黑的红薯,“刚想叫你起来吃东西。”

沈惊寒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苏轻晚按住:“别动,你的伤口发炎了,刚退了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守了他一夜。

火堆上烤着个陶罐,里面咕嘟咕嘟煮着什么,散发出草药的苦味。苏轻晚盛了碗药汁递过来:“趁热喝,老道长说这个能消炎。”

药汁苦得人舌根发麻,沈惊寒捏着鼻子灌下去,喉结滚动时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皱紧了眉头。苏轻晚赶紧递过块糖,是用红纸包着的麦芽糖,放在嘴里甜丝丝的,总算压下了药味。

“李德安还没回来吗?”沈惊寒问。

老道士摇头,啃着烤红薯含糊不清地说:“估计是被缠住了。青阳城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藩王的人在四处抓人,他想出来不容易。”他顿了顿,看向沈惊寒,“谢临的事,你怎么看?”

沈惊寒沉默了。谢临脖颈上的玉佩,缺了翅膀的雄鹰,与他那块完整的玉佩正好互补。父亲留下的兵防图里,确实有处标记画着两只依偎的雄鹰,当时他以为只是装饰,现在想来,或许那是在暗示什么。

“谢临说的未必是真的。”苏轻晚忽然开口,“我爹的日记里写过,当年确实有位谢先生被抓,但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让同伴先走,从未提过背叛的事。”

沈惊寒抬头看她:“你看过你爹的日记?”

苏轻晚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磨损的小册子:“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一直没敢看,昨晚睡不着翻了翻。”她把小册子递给沈惊寒,“你看这页。”

册子的纸页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上面写着:“谢临兄为掩护我等,自投罗网,其恩难报。若吾不幸身死,望吾女轻晚谨记,谢家有大恩于苏家,需倾力相报。”

沈惊寒的心猛地一颤。原来谢临当年竟是为了掩护他们的父亲才被抓的,那他后来的怨恨,难道是因为在狱中受了太多折磨,才扭曲了心智?

“谢砚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他喃喃自语。

老道士叹了口气:“或许是觉得愧疚吧。谢临毕竟是他亲弟弟,当年没能救出来,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忽然拍了拍沈惊寒的肩膀,“不管真相如何,兵防图在你们手里,就得担起这份责任。藩王的势力还在,谢临要是没死,肯定还会来找你们。”

破庙外传来几声鸟叫,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李德安从门外走进来,身上的长衫破了好几个洞,脸上还有道新添的疤痕。

“可以走了。”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我的人在前面的林子备了马车,能送我们去北境。”

“去北境?”苏轻晚不解,“兵防图不是已经合璧了吗?”

“合璧只是开始。”李德安的眼神变得凝重,“谢楼主传信说,北境的启明塔才是关键,那里藏着能证明藩王谋反的证据。而且…沈将军当年的旧部,也在北境。”

沈惊寒猛地抬头:“我爹还有旧部?”

“不仅有,还不少。”李德安笑了,“当年沈将军被冤杀后,他的部下不愿归顺藩王,就带着残兵去了北境,一直在等机会为将军平反。你们拿着兵防图去,正好能号令他们。”

往林子走的路上,沈惊寒一直摩挲着那块雄鹰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雄鹰的纹路在指尖硌出细碎的痒意。他忽然想起谢临那块缺了翅膀的玉佩,心里五味杂陈。如果谢临真的没死,他们迟早还会再见面,到时候该如何面对?

苏轻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想太多了。不管谢临变成什么样,你父亲和我父亲都是问心无愧的。我们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就够了。”

沈惊寒转头看她,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将她灰扑扑的脸颊照得透亮。虽然脸上还沾着尘土,眼角带着疲惫,眼神却格外清澈,像山涧里的泉水。

他忽然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让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许多:“你说得对。”

马车在林子里等他们,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稻草,角落里堆着些干粮和水。赶车的是个络腮胡汉子,看到李德安,咧嘴一笑:“李哥,可算等着你们了!再不走,藩王的追兵就该到了。”

上车时,沈惊寒的腿还在发软,苏轻晚扶着他的腰,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后背的伤疤,那里的皮肤凹凸不平,是沼泽里被铁球砸出的痕迹。她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帮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

马车驶离林子时,沈惊寒回头望了一眼青阳城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已经弱了些,但依旧能看到浓烟在天空中弥漫,像条黑色的巨蟒。这座承载了太多秘密的城池,终于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接下来要走多久才能到北境?”苏轻晚靠在车壁上,声音带着倦意。连日的奔波让她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却依旧强撑着不肯睡。

“快则半月,慢则一月。”李德安啃着干粮,“北境天寒,我们得在入冬前赶到,不然大雪封路,就麻烦了。”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件厚厚的棉袄,递给苏轻晚,“这是给你准备的,北境可比青阳冷多了。”

苏轻晚接过棉袄,入手沉甸甸的,棉花蓬松得很,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桂花糕,是她离开迎客镇时特意买的,一直没舍得吃。

“尝尝?”她把布包递给沈惊寒,“放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沈惊寒拿起一块,糕点已经有些硬了,却依旧带着桂花香。他咬了一口,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颠沛流离,似乎都在这口甜香里有了意义。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单调而规律。苏轻晚靠在车壁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浅影,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沈惊寒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悄悄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老道士在旁边看得直乐,用胳膊肘碰了碰沈惊寒:“臭小子,动心了?”

沈惊寒的耳根红了,别过脸看向窗外,声音却没那么冷了:“师父,说什么呢。”

老道士嘿嘿笑,不再逗他,从怀里掏出酒葫芦,就着月光慢悠悠地喝。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滚动的声响,和苏轻晚浅浅的呼吸声。

沈惊寒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心里忽然很平静。他知道前路依旧凶险,藩王的追兵、谢临的阴谋、北境的严寒,还有兵防图背后那个足以颠覆天下的秘密,都在等着他们。

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迷茫。左臂的剑骨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剑骨诀”留下的印记,也是他必须背负的责任。身边的苏轻晚睡得很沉,她的存在像束光,照亮了这趟黑暗的征途。

或许就像老道士说的,有些路,总得有人走。有些责任,总得有人担。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佩,雄鹰的眼睛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锐利而坚定。沈惊寒握紧玉佩,指尖的温度透过玉石传过去,像是在与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完成一场跨越时空的约定。

马车继续往北行驶,载着两个年轻的身影,和一个关乎天下命运的秘密,驶向茫茫的夜色中。前路漫漫,风雪将至,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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