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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村庄,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残阳被远山吞噬,街衢间晕开昏黄的灯影。

木桃送走今日最后的病人,正待阖上医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旧门。粉眸微抬,忽见长街尽头,一个身影踏着暮霭,步履沉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势,径直而来。

待来人走近阶前,灯影勾勒出一张轮廓分明的冷峻面容,正是何泽。他目光如淬了寒霜的刀锋,沉沉落在木桃身上。

“哟,什么风把何大哥这尊大佛吹来了?山里新采的云雾茶,尝尝?”木桃斜倚门框,唇边噙着一丝惯常的、仿佛万事不过心的笑意,指尖漫不经心绕着一缕鬓发,粉色的眸子流光轻转,状似无意地瞥向檐角的蛛网。

何泽对他的寒暄置若罔闻,那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刺穿他的伪装:“山上捡人了?”语气笃定,不容置喙。

木桃心底咯噔一声,面上纹丝不动,依旧那副懒散模样,轻“嗯”了一声:“啧,您消息倒快。”

“前夜界门处灵力冲天,狂暴异常。”何泽上前一步,威压隐隐,“与那人可有干系?”

木桃耸肩,动作随意得像拂去灰尘:“谁知道呢?山道上捡的,浑身是血,也就剩一口气吊着。我一个小小的医者,医者仁心嘛,总不能看着他曝尸荒野。”他话锋轻转,粉眸微眯,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倒是您……何大哥亲自跑一趟,山那边,是出什么大事了么?”

何泽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色,沉声道:“祸患未至,只是提醒你,莫要引火焚身。”他目光沉沉扫过医馆深处,“人若醒了,立刻送走。”

木桃无所谓地摆手:“醒?悬着呢!好药都用上了,也不过是吊着口游丝罢了。”他话头一挑,带着点市井小民的试探和圆滑,“您看他那身伤……灵界手段?何大哥见多识广,可知怎么治这要命的症候?”

何泽眉头拧得更紧,侧身从他身边步入药气氤氲的医馆:“人在何处?”

木桃下巴朝山上一努:“山居清净些,人多眼杂,不方便。”他回身利落地拉下门栓,钥匙叮当作响,“走吧,带您瞧瞧我的病人。”

木桃的居所,藏于镇外半山腰,被层层叠叠的绿意环抱。一条蜿蜒的青石板小径,落满山花与新叶,通向一方清净院落。篱笆是用带着树皮的原木围成,爬满了野藤与不知名的小花,粉紫相间,开得生机勃勃。一方石桌静立院中,晒着几味药草,旁边石凳上随意搭着件半旧的蓑衣。墙角药圃里,各色药草散发着清苦的微香。

屋里更显清简,灶台尚有余温,炉上砂锅里残存的药汤幽幽散发着苦涩的醇厚。架上各式瓶罐有序地码放着,是木桃行医问药的微薄家当。

何泽径直走入西厢客房,目光触及床榻上气息奄奄的骆承玟时,饶是他见惯风云,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好狠的手!这般伤势,这究竟是遭受了什么?”他语带三分震惊,七分探察。

他缓步近前,右手搭上骆承玟腕脉。双眉低垂,周身并无异样,只有微不可察的灵力从他指端缓缓渗入伤者体内。他闭目凝神,额角竟微微沁汗,面色凝重如铁。

木桃则小心翼翼绕过床边地上那柄血迹斑斑、散发着刺骨寒气的长剑,他去案前倒茶。“啧!”他提起粗陶茶壶,却发现壶口被冻得严严实实,壶身冰凉刺骨——显然是这把剑的功劳。面上却只露出无奈的表情,顺手将冰疙瘩般的茶壶搁在窗台上。

良久,何泽收手睁眼,眼中忧色更浓:“灵魄本源受创极重,强行动用灵魂,五种性质截然不同的霸道灵力在他体内冲突撕扯……”见木桃眨着一双似乎懵懂的粉眸,何泽顿了顿,换了个简单的说法:“简而言之,油尽灯枯,离死不远了。要想续命,非‘九华水莲’不可救。”

“‘九华水莲’?”木桃恰到好处地低呼一声,指尖无意识绞紧了衣摆,显出一副听到天价的惊愕模样,“是……是传说中值十万两黄金的那个神药?”

何泽的嘴角终于松动,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正是。怎么,现在才肉疼?后悔救人了?”他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住木桃的表情,那丝戏谑背后,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木桃的目光投向床上那苍白沉寂的脸庞,眼中快速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混不吝的洒脱:“后悔?那倒不至于。十万两没有,但……”他转头望向窗外白雪皑皑的连绵雪山,山风灌入,吹动他额前碎发,语气轻快得像在说摘朵花,“对面的雪山之巅,不是正开着么?我去采来便是。”

你疯魔了?!”何泽的声音陡然拔高,满眼难以置信,“就为了救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去闯万年不化的绝域雪峰,找那生于极寒罡风中的鬼东西?!”

木桃回给他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粉眸弯弯,带着点市井狡黠和无赖:“这不还有何大哥您这位灵界高人嘛?搭把手呗?”那语气,笃定得很。

何泽狐疑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这张漂亮面具盯穿:“不对劲……”他倾身,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中这小子了?搁以前,你听闻修行者三字,为了不惹麻烦,怕是连夜就把人丢去城外破庙让他自生自灭了,哪还管他死活?”

木桃立刻翻了个大大白眼,语气夸张:“嘿!您这话说的!还不许我偶尔良心发现,做回真正的活菩萨了?”

何泽深深叹了口气,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索性在床沿坐下,指着骆承玟:“九华水莲生于极阴寒泉,遇火则燃,遇炽热灵魄则顷刻化为雪水。我是纯正火魄,六阶,靠近它三丈内,它就得枯萎。非身无半点灵力或水系灵魄极精纯者不能采摘。”

“所以这里,”木桃接过话头,指尖点了点自己胸口,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自嘲,“只有我这个‘普通人’,能去碰那宝贝。”

何泽无奈颔首:“我最多护送你到雪线以下。我会给你特制的冰玉匣,采摘后立刻封入其中,隔绝火气,如此我才能带它回来为他入药。”

木桃抱臂靠在褪色的门板上,目光忽然落到那柄静静躺在阴影里的寒剑上,仿佛才想起这事,语气带着点寻常人面对棘手污迹的烦恼:“对了何大哥,这‘破铁片子’上的血迹,都冻硬了,洗都洗不掉,您可有什么巧法子?”

何泽的目光这才第一次真正落在那柄剑上。这一看,他冷厉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异样的光芒——一个剑客遇见神兵的本能!那幽蓝冰冷的剑身绝非寻常材质……

“寒幽玄冰!?还有这剑柄……”何泽猛地靠近细看,粗糙的手指抚过那色泽温润、纹理奇特的剑柄末端,呼吸陡然急促了一瞬,眼中闪过震惊与一丝悠远的痛楚,“……沉阳木!竟是万年沉阳木!”他曾耗尽心血求得一块沉阳木为故人铸剑,却终究……未能送出。

他霍然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木桃:“这小子身负九阶水系灵魄!身份绝不简单!”他压着嗓子,几乎是低吼,“木桃,你确定还要蹚这浑水?!”

木桃的目光在冰剑、骆承玟苍白的面容、以及何泽忧虑焦灼的脸上转了转,最终露出一个在何泽看来近乎无赖的笑容:“您瞧瞧,人都‘请’回来了,药材堆山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送佛送到西嘛。再说了……”他粉色的眸子眨了眨,一派天真的无谓,“万一……我福大命大呢?”

何泽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心中郁气化作指尖一点灵光,拂过剑身。那顽固纠缠、似乎要蚀骨吞髓的污浊血渍,竟无声无息地褪去,如同雪遇骄阳,顷刻间便显露出剑器本真——冰蓝剑身流转彻骨寒光,温润木柄蕴含生生不息之力,一寒一暖,奇异地和谐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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