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老董骑着电动车往西餐厅而去。
杜如烟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黑色连衣裙领口剪裁得体,露出的半截锁骨线条雅致,像精心打磨的玉。
裙摆下,小腿线条柔和,灯光透过薄纱映出淡淡的光泽,透着沉静的韵味。
“哟,杜教授挺积极啊!”
老董“哐当”拉开椅子坐下,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声。
“这地方灯光跟开了护眼模式似的,晃得老子眼晕。”
“纯纯华而不实,不如路边摊敞亮,吃着也得劲!”
杜如烟没接话,递过菜单时皓腕轻抬,像握着本精装诗集。
“老董,你看看想吃什么?菲力牛排不错,七分熟刚好。”
眼尾往老董这边瞟,睫毛阴影落眼下,跟水墨画里的淡墨似的。
老董扫了眼菜单价格,眼皮都没眨。
“就来这个,再开瓶红酒,别拿那些low货糊弄老子!”
“要法国波尔多的拉菲,万把块那种,老子在短视频上见过,这才叫排面!”
杜如烟心里暗骂这老东西装X。
万把块的红酒都够她一月工资了。
可是,杜如烟面上却笑盈盈的,眼尾弯出柔媚的弧度。
“好,听你的,这酒配牛排才够味。”
随后,她叫来服务员,声音清柔得像念散文。
“按这位先生说的来。”
抬手时袖口滑下,小臂浅淡血管跟水墨画里的细笔似的。
红酒倒在高脚杯里,红得像石榴汁。
老董学着视频里晃了晃,“咕咚”灌一大口咂咂嘴。
“这啥玩意儿?”
“还没二锅头带劲,纯属智商税,专骗你们这些搞文化的!”
杜如烟被逗笑,指尖在杯沿划圈,指甲圆润得像玉簪头。
“慢慢品就好,跟做人似的,得细嚼慢咽。”
低头时领口微敞,倒像文章里藏着的伏笔,透着点说不出的柔。
老董盯着杜如烟,喉结滚了滚。
“老子做人就喜欢直来直去,不像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知道老子帮你评职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就真看不出来?”
杜如烟垂下眼帘,长睫毛投下阴影像遮着秘密的书页。
“老董,你又取笑我了,我只想着好好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
老董声音压得低,带着烟草味。
“不如……今晚跟老子回家?”
“老子那屋虽小,却能让你见识啥叫人间值得拥有,保管比这儿的红酒带劲,舒坦,懂不?”
杜如烟端起酒杯抿了口,眼尾弯出个妩媚的弧度。
“老董倒是会说笑,‘舒坦’两字太俗,不如说说‘月上柳梢头’?”
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在桌布上写着什么,像在描一句未完的诗。
老董“嗤”了声,往椅背上一靠。
“月上柳梢头?老子只知道‘月黑风高夜’,那才够劲!”
“你们文化人就爱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盯着杜如烟的眼睛。
“不过你刚才说那话,倒是比那些酸词对味。”
“这叫啥?心有灵犀一点通?”
杜如烟被逗得轻笑,指尖卷着耳边的碎发。
“老董还知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还以为你只懂‘拳打镇关西’呢。”
她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惊讶,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
心里却暗嗤这糟老头子不过是碰巧记了两句荤话,装什么文人。
“老子懂的多了去了!”
老董拍着桌子,引得邻桌又看过来。
“当年蹲牛棚学文化,《诗经》都背过两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就是说你呢?”
他故意把“君子”两个字咬得含糊,眼神往杜如烟胸口溜了圈。
“不过老子不是君子,是‘窈窕淑女,老子好逑’。”
杜如烟脸上的笑淡了点,端起水杯掩饰着不屑。
“老董,你这记性倒是好。”
“不过《诗经》里还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讲的是清雅念想,可不是……”
说着,她顿了顿,故意没说下去。
眼尾却瞟着老董,像在说“不是你这种粗人懂的”。
“清雅念想?”
老董低笑一声,声音粗嘎。
“老子只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啥清雅不清雅的,能当饭吃?”
说着,他忽然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再说了,你真当老子看不懂你这娘们那点心思?等评职称的事成了,指不定背后怎么骂老子‘老流氓’。”
杜如烟脸上的笑意凝了半秒,指尖在杯沿蹭了蹭。
这老东西看着粗鄙,心里头倒跟装了面镜子似的,啥都照得透亮。
随即,杜如烟又笑开了,眼波流转得更柔。
“老董这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是真心觉得老董有意思,看着粗,肚子里倒有点东西,让我都佩服。”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惊讶这老头子能接得上几句诗。
却更认定老董是碰巧撞上的,骨子里还是块茅坑里的石头。
“有意思?”
老董挑眉,指腹敲着桌面。
“那今晚跟老子回家,让你看看更‘有意思’的?”
“保证比你那书本带劲。”
说着,他盯着杜如烟裙摆下的脚踝。
那截肌肤在布料间若隐若现,像故事里最勾人的伏笔。
杜如烟往回收了收脚,指尖捏紧了餐巾。
“老董,你又取笑我了。”
“再说了,我还得回去备课呢,明天要讲《离骚》,屈原先生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可不能耽误了学生。”
她故意搬出屈原,想显得自己多有文化。
暗地里却在盘算怎么稳住这老头子,先把职称拿到手。
“离骚?屈原?”
老董嘴角一撇,嗤笑一声。
“那老小子投江前咋不琢磨琢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跟老子似的,有钱有闲,想干啥干啥,那才叫本事!”
说着,他忽然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啪”地拍在桌上
“你看,这才是‘修远兮’,比你那破诗管用多了。”
杜如烟的目光在钱上顿了顿,随即又抬眼笑了。
“老董这话说的,钱是好东西,可‘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可不是光靠钱能堆出来的。”
话虽如此,她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酒杯。
心里那点鄙夷里掺了点别的。
这老头子虽俗,倒是真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