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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将军府的门轴“吱呀”转动时,曦苍站在门内,玄色朝服的下摆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马车碾过青石板的辙痕,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低声对身后的暗卫首领道:“盯紧了,若宁王府有人敢动她一根头发……”

“属下明白。”首领躬身,铁甲碰撞声轻得像落雪。

马车内,曦月宁掀起车帘一角,望着将军府的飞檐渐渐远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短刀。原主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年深秋,她还是镇守边关的“玉面将军”,银甲红袍,单枪匹马闯过敌营,回来时战袍染血,却在城门口撞见了奉旨劳军的楚昭。

他那时穿着月白锦袍,站在漫天飞雪中,笑着递过一壶暖酒:“曦将军辛苦了。”

就那一眼,原主的心就像被雪烫了似的,化了。后来她自请卸甲,解了兵权,捧着亲手绣的荷包站在他面前,红着脸说:“我想学着做你的妻。”

为了他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砸碎了陪嫁的长枪,把兵法换成了诗集;为了他说“喜欢温婉闺秀”,她束起了常年扎着的高马尾,学起了描眉画鬓。直到大婚那日,红烛高照,她坐在喜床上,等来的却是一只被绑着红绸的公鸡——他说军务繁忙,让公鸡替他拜堂。

“呵。”曦月宁低笑一声,笑声里裹着冰碴。原主真是傻得透彻,把一身傲骨碾碎了,换来的不过是冷院的半载凄凉。

“郡主,您怎么了?”洒儿见她脸色沉,小声问。

“没什么。”曦月宁放下车帘,“快到宁王府了吧?”

话音刚落,马车就顿了顿,车夫在外头低声道:“回郡主,到了。”

掀帘下车,扑面而来的不是王府该有的熏香,而是一股霉味。朱红的侧门漆皮剥落,门环上锈迹斑斑,几个洒扫的仆役见了她,连礼都懒得行,撇着嘴躲到一边窃窃私语。

“这不是被将军府接走的那位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知道呢,怕是离了王爷活不成……”

“嘘,小心被南宫侧妃听见,有她好果子吃。”

洒儿气得脸通红,攥着拳头就要理论,被曦月宁按住了。“不必。”她淡淡道,目光扫过眼前的院子——青砖地裂了缝,墙角堆着发霉的柴草,正屋的窗纸破了好几个洞,风一吹哗哗响,当真比将军府的马厩还不如。

原主的记忆里,这院子原是王府的西跨院,当年她嫁进来时还雅致,后来南宫雨偷偷.进府,日日“无意”间让仆役“弄错”她的份例,拆了她院中的暖阁,挪走了过冬的炭火,硬生生把个好好的院子糟践成了这副模样。

“娘娘……这怎么住啊?”洒儿眼圈红了,想起将军府窗明几净的西厢房,再看这破院,鼻子一酸。

曦月宁却径直走到正屋门前,指尖抚过门板上那道浅浅的刻痕——是原主刚嫁来时,夜里思念边关,偷偷刻下的枪缨图案,后来怕被宁王看见,又用腻子填上,如今腻子剥落,那点倔强的痕迹又露了出来。

“是挺委屈的。”她轻声说,不知是在说原主,还是在说这扇门。想当年原主在边关,帐前挂着敌军将领的首级,帐后能饮三斤烈酒,何等恣意?如今却困在这方寸之地,连扇完整的窗都没有。

“精灵。”她在心里唤了声。

光团“噗”地从她袖中飘出,绕着她转了圈:“宿主,能量已全部传输完毕,您现在可以完全调用圣羽国时期的武力和记忆啦。”

“知道了。”曦月宁挥挥手让它退下,转身对洒儿道,“去账房支银,找京城最好的工匠,按将军府西厢房的样子修。记住,院子东侧拓出半亩地,铺青石板,做练武场;西侧挖池,种满莲花。”

洒儿愣了愣:“郡主,这……会不会太张扬了?南宫侧妃要是知道了……”

“她知道才好。”曦月宁挑眉,“告诉工匠,三日之内必须完工,银子不是问题。”她摸了摸腰间的百宝箱,里面除了银针药粉,还有圣羽国带来的几颗鸽血红宝石,随便一颗都够把这院子翻修十遍。

接下来三日,宁王府西跨院热闹得像开了集市。工匠们叮叮当当地拆旧墙、铺石板,洒儿跑前跑后地盯着,偶尔有不长眼的仆役来刁难,都被曦月宁一个眼刀吓退——那眼神太冷,带着股子沙场煞气,不像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宁王楚昭果然没回府。原主的记忆里,每逢这时,她总会在灯下写封信,絮絮叨叨说些家常,哪怕知道他从不拆看,也照样写了封封。可曦月宁连纸笔都没碰,每日里不是盯着工匠干活,就是坐在门槛上,翻着原主留下的兵书发呆。

第三日傍晚,西跨院彻底变了样。

发霉的旧屋换成了亮堂的新舍,窗明几净,廊下挂着风灯;东侧青石板铺就的练武场平平整整,边缘摆着石锁、枪架;西侧的莲池刚注了水,新栽的莲叶浮在水面,看着就清爽。

洒儿叉着腰喘气:“郡主,您瞧,成了!”

曦月宁点点头,转身回屋,取了那把从将军府带来的长刀。刀身狭长,是她在圣羽国时用的,当年在暗羽阁,她就是凭着这把刀,挑了十七个不服管的分舵主,坐稳了尊主之位。江湖上的秘辛、各国的布防图,她闭着眼都能背出来,论战斗力,圣羽国还没人能接她三十招。

她走到练武场中央,抬手解了发带,乌发如瀑般落下,又被她三两下束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眉峰。

“洒儿,看好了。”

话音未落,长刀“噌”地出鞘,寒光如练。她身形一晃,已在石板上踏出残影,刀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竟在空中凝成个圆。时而如白蛇吐信,直刺向前;时而如银龙摆尾,横扫周遭;最后一声清叱,长刀归鞘,她稳稳站定,额角只沁出一层薄汗,气息均匀如常。

洒儿看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茶盏“哐当”掉在地上——这哪是练剑?这分明是杀人的功夫!从前郡主连绣花针都拿不稳,怎么会有这般身手?

“郡、郡主……”洒儿结结巴巴,“您、您这是……”

曦月宁抹了把汗,拿起帕子擦手,唇角勾出抹笑:“忘了告诉你,我不仅会这些。”她想起暗羽阁的密令,想起那些深夜里在屋顶掠过的身影,“江湖上的事,我比谁都清楚。南宫雨那些小动作,在我眼里,跟孩童过家家没两样。”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轻咳声。一个穿青衫的小丫鬟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个食盒,脸色发白:“王、王妃娘娘,侧妃娘娘听说您回来了,特意让奴婢送些点心来……”

曦月宁瞥了眼那食盒,眸光微冷。原主的记忆里,南宫雨总爱送些“贴心”的吃食,却总在里面加些让人乏力的药材,久而久之,原主体质越发虚弱,连提桶水都费劲。

她没说话,只冲洒儿扬了扬下巴。

洒儿虽仍心惊,却立刻会意,走上前打开食盒,拿起一块梅花糕,转身喂给了院角那只瘸腿的流浪狗——那是原主偷偷养的,前几日被南宫雨的人打折了腿。

小狗嗅了嗅,叼过梅花糕嚼了两口,突然哀鸣一声,瘫在地上抽搐起来。

曦月宁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

“回去告诉南宫雨,”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我的院子,不劳她费心。再有下次,这狗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小丫鬟吓得“扑通”跪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洒儿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狗,气得浑身发抖:“太过分了!她竟敢下毒!”

曦月宁弯腰,从百宝箱里取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药丸喂给小狗,动作轻柔了些:“急什么。”她直起身,望着宁王府深处那片灯火通明的院落——南宫雨住的凝香苑,“好戏才刚开始呢。”

夜风拂过莲池,莲叶沙沙作响。曦月宁束着高马尾,站在练武场中央,长刀斜倚在身侧,月光洒在她脸上,一半是原主的温婉轮廓,一半是圣羽国尊主的凛冽锋芒。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楚昭就会回府。也知道,南宫雨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她不怕。

从前为了爱,藏起了刀,收起了锋芒。如今她回来了,带着一身武艺,满腔锐气,要在这宁王府里,为自己,也为那个傻姑娘,讨回所有公道。

刀已出鞘,便不会再轻易归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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