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嫁入崔家，听得最多的，便是帝后情深。
萧衍小口啜饮着桃花酒，面上依旧带着三分浅淡笑意，眸光深幽得让人难以窥探他真实的想法。
崔碧瑶一曲终了，指尖犹带余韵。
殿内响起一片对她的赞誉。
萧衍薄唇慵懒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宇：“不错，赏。”
崔碧瑶抬起头望着上方，简单的一个“赏”字，不是她想要的。
直到德福公公托着呈盘，把一块白玉玉佩捧到她跟前，她都还怔愣着。
德福公公笑着提醒道：“崔姑娘，陛下赏你的。”
崔碧瑶收下玉佩，隐去失落，谢恩后回到席位。
她琴弹得太好，以至于后面一时无人敢再轻易献艺。
宴席陷入停滞，萧衍换了一个姿势，整个身体微微后靠，陷入宽大的龙椅之中，一手支颐，显出几分帝王的倦怠与漫不经心。
他看到姜若浅两根纤细莹白的手指，捏起一块拇指大小的糕点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又捏起一块放进嘴里，脸颊被塞得鼓鼓的，咀嚼的时候一动一动，像是一只小松鼠。
这时对面的崔家大公子也在盯着她看，而姜若浅抬眸之际，两人视线还遥遥在空中对上了。
呵！萧衍唇畔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微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
这俩人在他的宴上“眉目传情”？
萧衍凤眸微斜，看向德福公公：“姜家姑娘擅长什么？”
因贵女为了才名，多有擅长的才艺传出，例如这家姑娘善诗文，那家姑娘善琴艺等。
德福公公仔细想了想，还真没听说姜家姑娘擅长什么，这也是外面有传姜若浅草包的原因。
“奴才不知。”
萧衍眉峰微挑，目光投向姜若浅，扬声问道：“姜家五姑娘，打算献何才艺？”
姜若浅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忙咽下口中糕点，站起身。
她之前没准备献艺，略一思忖：“画画”。
萧衍有意为难她，直接道：“献舞吧。”
“臣女遵命！”
姜若浅命人取来一条长披帛，走到宴会中央。
她手持披帛，双臂伸出，玉指舒展，做出舞前造型，这个姿势有一定难度。
从这个姿势众人就能看出她会跳舞，且跳得应当不错。
萧衍原本只是慵懒地支着下巴，此刻眼中也掠过一丝兴味。
一声鼓乐乍起！只见她足尖踏着鼓点，一个曼妙折腰，纤纤素手反绾披帛，玉足轻点于光洁的琉璃地面，回旋之间，裙裾翻飞。
姜若浅本就姿容绝艳，舞动时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更添几分妖娆之色。
惊艳四座。
一舞终了，姜若浅对殿上的赞誉置若罔闻，只神色淡然地朝上行礼。
萧衍指腹摩挲着酒盏，吐出一字：“赏。”
德福公公刚想转身去接后面小公公递过来的玉佩，就听新帝又道：“朕观姜姑娘喜欢明艳之色，把那只七彩金嵌碧玺镯赏给她吧。”
坐在席位上的崔碧瑶，盯着场中的姜若浅，握住玉佩的手心暗自用力。
为什么她们前面三个都是赏的一模一样的玉佩，到了姜若浅就变成了宝镯？
说什么姜姑娘喜欢明艳的颜色，陛下不是喜欢素雅吗？
她又看向贵太妃，贵太妃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要淡定。
宴席结束，崔碧瑶和崔知许悄悄去见贵太妃。
崔碧瑶有些心慌。贵太妃寻人写那首曲子，就是为了引起萧衍共鸣，借此让崔碧瑶成为新帝的知音，在他心中区别于其他贵女。
本来效果挺好，萧衍当时听曲看着也很满意。
崔碧瑶实在想不透问题出在哪里：“姑母，是我弹得不好吗？”
她今日弹奏得很好，贵太妃也挑不出毛病，摇头道：“不是曲的问题，咱们这个陛下心思难测。”
崔碧瑶一直把姜若浅视为最大威胁：“您说陛下怎么突然让姜若浅跳舞？”
贵太妃轻捶了一下桌案，气恼道：“没想到宴上的风头都被姜家女夺去了，之前竟不知她会跳舞，这小狐媚子藏得够深。”
崔碧瑶看向崔知许：“哥，不是让你跟她接触？你进行得怎么样？”
崔知许道：“宴前我去见过她，只是韩嫣在，有些话来不及说。不过你别担心，宴上，她一直在关注我，可见对我也是有些心动的。”
“哥，你要抓紧，”崔碧瑶叮嘱，“她跳舞时，陛下可是一直盯着她，你不抓紧，只怕她就进宫了。”
崔知许想起那舞动的袅娜身影，纤细却并不瘦弱，玲珑有致，垂在宽袖里的手握紧拳：“姜若浅是我夫人，我不会让她入宫。”
贵太妃道：“姜三爷极其疼爱姜若浅，为了她，夫人去世后都没有续弦，姜氏也把她当亲女儿疼。你娶了她，姜家和太后都会有忌惮，咱们崔家必能压制住姜家。”
崔知许摩挲了一下折扇：“姑母，这些侄儿都懂。”
崔碧瑶突然想到一计，对贵太妃和崔知许耳语几句。
贵太妃眉头微拧，最后还是点头同意：“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知许你出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被人瞧到。”
*
姜若浅酒量不好，因宴上饮了一些酒，回去倒头就睡了。
清晨胭脂叫了她一次，她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一直到萧衍跟前的小喜子过来传话，让她到御苑去。
御苑建造在行宫后面，那里空出很大一块空地做马场，是练习射箭和骑射的地方。
行宫后山可以狩猎，萧衍每次来都会带人去狩猎，姑娘们也把心思打到了猎场。
姜若浅到那里时，有几位姑娘在学骑马。
小喜子引着姜若浅往里走，萧衍站在箭靶前手执弓，一箭正中靶心。
“陛下！”姜若浅走到一侧站定。
萧衍把手里的弓递给小喜子，问她：“会射箭吗？”
姜若浅点头：“会。”
“过来试一下。”
小喜子拿了一把适合姑娘家力道的弓递给她。
姜若浅接过弓，开弓，瞄准箭靶。
萧衍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胳膊上，他一直觉得这姑娘娇气得很，让他颇有些意外，她竟然能拉满弓。
箭离弦，射向箭靶。
萧衍看箭射中箭靶，只是没中靶心，沉声道：“还需要练。”
姜若浅晶亮的杏眸挑了他一眼，不服气道：“我能射中靶心呢。”
小喜子有眼色地从一旁又递过去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