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浅接过箭,拉满弓弦,箭矢飞出,正中靶心。
萧衍唇畔含笑,视线从箭靶转向姜若浅,只见她歪着头朝他得意地挑起眉梢。
萧衍之前对她的印象仅仅只是那容貌绝色的小脸,没承想接触下来有点意思。
他赞了一句:“不错,继续练。”
小喜子公公殷勤在一旁递箭。
阳光如碎金流光,执弓的女子,除却娇媚,又添几分飒爽英气。
姜若浅近日给了萧衍太多意外,他望着她有些失神,沉声问:“昨日宴上姜姑娘为何盯着崔家公子?”
姜若浅收了弓,挑着下巴,模样娇俏道:“我告诉陛下,陛下可不许告诉太后?”
“哦?”萧宸模棱两可应了一声:“说来朕听听。”
姜若浅把弓交给小喜子公公:“我进宫之前尊祖母之命到佛光寺去祈福,路上马车坏了,多亏崔公子出手相帮,所以宴上才会注意到他。”
萧衍淡声:“这么说于你有些小恩惠。只是这样?”
“嗯,”姜若浅点头,“我与他只接触过那一次,从寺庙回来就直接入了宫,都还没有机会感谢他呢。”
萧衍深邃的目光在姜若浅的小脸上审视。
姜若浅微微仰头,一双眸子如最纯粹的琉璃,坦然的迎上他的视线。
萧衍不觉轻捻手指,这姜家女果真绝色,明明妖媚之姿,偏又长了一双如此澄澈无辜的眸子,看人的时候,让人不自觉沉溺进去。
留意到姑娘家额上沁出了细汗,萧衍掏出锦帕递过去:“擦擦。”
一旁的小喜子和德福公公皆一惊,陛下素有洁癖,竟将自己的贴身锦帕给了姜家姑娘。
姜若浅接过手帕,鼻尖萦绕着新帝身上独特的龙涎香气,细声细语的铺垫道:“崔公子不愧是京中第一公子,性子宽厚善良。之前相帮之事臣女尚未致谢,入宫后,他还贴心地让人捎了些话本子给臣女解闷。”
“哦?给你送的什么话本子?”萧衍追问
姜若浅捏着帕子,眼睫垂下,咬着唇,不说话了:“……”
萧衍见她不肯答,不再追问,转身吩咐道:“去取些冰水来给姜姑娘饮。”
吩咐完,他转身往外走,出了箭亭顿住脚步,低声对德福公公道:“去查。”
德福公公躬身领命。别说陛下起疑,就是他心下也觉蹊跷。
崔大公子,不同于那些浮夸的世家子弟,自幼便是按崔家未来家主培养,性子沉静,克己复礼,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
如果说是路上遇到马车坏了,出手相助还正常,给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姑娘家送话本子,这样的事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姜若浅这边,萧衍离开后,胭脂立刻走到她跟前,担忧道:“姑娘,你怎么能把崔公子的事告诉陛下?”
姜若浅是想利用萧衍的多疑,让崔家跳进自己挖的坑里:“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胭脂怎能不担心,太后一心想让主子入宫,她担心主子方才那些话,落在陛下耳中,会被视为私相授受:“姑娘,你莫非不想入宫了?”
“当然要入宫,”姜若浅目光微凝,“太容易得到的,总难被珍惜。陛下这样的人,单凭美貌,能入他眼,未必能入他心。他也有弱点,那便是帝王的自负,凡他所属,不容他人染指。
姜若浅是要给萧衍增加些难度,激起他的征服欲才行。
崔知许可是京都第一公子,对于帝王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
午后,萧衍率众前往后山狩猎。
一番追逐,姜若浅猎得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雉;韩嫣也射中了一只兔子。
两人身上都热出了汗。姜若浅生性娇气,不肯受一点苦,勒停马,掏出帕子擦拭额角的汗水:“嫣儿,太热了,咱们去树荫下歇会儿吧。”
韩嫣望着前方仍在追逐猎物的贵女们:“咱们才这点猎物,不参加比试了?”
姜若浅本就没打算靠狩猎博取萧衍青睐:“横竖已有猎物交差,足够了。”
韩嫣也知贵女中有几位从小习武,擅长骑射的,跟她们比狩猎,她们拿不到头筹:“好,那边有棵大树,咱们去树下歇息。”
两人扯动缰绳准备往树荫处走,听到远处传来吵嚷声,又调转马头朝着吵闹去了。
“贱人,你故意朝我射箭,想毁我容貌?”
“霍姐姐,我没有,刚才我是在射兔子。”
责骂的那位姑娘,身穿蓝色骑装,是霍家姑娘,霍家人在朝中最高职位是侍郎。
被她责骂的姑娘,身穿浅绿骑装,是孙家姑娘,其父官居中书舍人。
这时霍家姑娘举起弓箭,瞄向孙姑娘,厉声命令道:“下马!”
孙家姑娘骑在马上,风吹得发丝凌乱飘动,踌躇着不敢下马。
突然,霍姑娘手指一用力,箭飞了出去,围观的姑娘们齐齐揪起心。
箭擦着孙姑娘的脸庞射了过去,当即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在大家的惊呼中,孙姑娘身子一软跌在地上:“霍姐姐,你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行凶?”
“哼,我行凶?”霍姑娘再次拿起箭瞄准了她,“是你先恶毒地想用箭毁我容貌!”
孙姑娘被吓的小脸有些发白,脸上挂着泪,一副胆怯模样,可怜兮兮道:“我没有,我只是射兔子射偏了。”
姜若浅见霍姑娘怒气不减,只怕会再次伤孙姑娘,便想开口调解。
韩嫣扯住她的衣袖冲她摇头,示意不要多管。
这个时候旁边的姑娘已经有人在劝。
“这里可是皇家猎场,真闹出事了,一旦惊动陛下,只怕你们二人都要送回府中。”
一个跟霍姑娘相熟的姑娘,此时也上前握住霍姑娘举着弓的胳膊,霍姑娘在她的劝说下,手里的弓慢慢落了下来。
这时远处有姑娘喊:“陛下他们在前面狩猎。”
姑娘们一听萧衍在前面,没有心思再看热闹,纷纷牵着马往前走了。
姜若浅也与韩嫣跟在后面。
韩嫣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哭的孙姑娘:“浅浅,你是不是觉得孙姑娘可怜?”
“这事很难说,有些人可怜是她的伪装。假如真像霍姑娘所说,孙姑娘装作射箭射偏,其实想毁霍姑娘的容貌,你出言相帮,会让霍姑娘记恨。”
姜若浅也知这些姑娘们为了入宫,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她并不会凭几滴眼泪认定真相。
当时想开口,不是为了评定谁对谁错,而是不想真把事闹大。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平息,她也不想再跟韩嫣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