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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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嫌我太窝囊，直接激活了！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何莱的办公室里，还是那股熟悉的、劣质茶叶混合着陈年烟草的味道。
那张人造革沙发似乎比上次更加破败，罗明宇坐下去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屁股底下有几根弹簧在不屈地抗议。
“来，小罗，尝尝这个。”何莱献宝似的，从他那个万能的黑皮包里，掏出一个用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打开来，是一小撮看起来黑不溜秋、干巴巴的茶叶。
“正宗的安化黑茶，托人从原产地搞来的，说是存放了十年了，有钱都买不到！”何莱一边说，一边用他那双肉乎乎的手，抓了一大把塞进一个巨大的玻璃杯里，用滚烫的开水冲泡。
浑浊的茶汤瞬间翻滚起来，一股夹杂着霉味和土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罗明宇看着那杯颜色堪比中药的“好茶”，默默地端了起来，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味道……一言难尽。
“怎么样？够劲儿吧！”何莱自己也牛饮了一大口，满足地咂了咂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够劲儿。”罗明宇艰难地咽下去，点了点头。
何莱满意地靠在椅子上，那张老旧的办公椅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
他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先拉起了家常。
“小罗啊，来咱们院也快半个月了，还习惯吧？”
“挺好的，院长和同事们都很照顾我。”
“那就好，那就好。”何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可不知道，你现在在咱们这片儿，名气有多大！上次我去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开会，他们的主任还拉着我的手，问我从哪儿挖来你这么个宝贝，说他们那边的老头老太太，现在都组团往咱们院跑。”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
“特别是上次那个痛经的小姑娘，叫林薇是吧？她妈妈昨天还特地给我打了电话，把你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听说你几针下去，人家十几年的老毛病，立马就给解决了。本事，是真有本事！”
何莱先是毫不吝啬地一通猛夸，把罗明宇捧得高高的。
罗明宇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知道，重点都在“但是”后面。
果然，何莱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多了几分语重心长。
“但是啊，小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来这半个月，看了少说也有四五十个病人了吧？可咱们院的流水，因为你，增加了多少？”
他不等罗明宇回答，自己竖起一根手指。
“我让财务拉了单子。你开的处方，总金额加起来，不到一千块。做的治疗，就是那个针灸，五十块一次，总共也就收了几百块。小罗啊，你这比在门口摆摊卖红薯挣得都慢啊。”
罗明宇沉默了。
他知道何莱说的是事实。
“我不是批评你。”何莱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关怀，“我是心疼你。你有这么好的技术，就应该有与之匹配的价值。你把自己的本事，卖得太便宜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萧条的院子。
“咱们这是医院，不是慈善堂。你看看这栋楼，哪样不要钱？这电费，水费，设备的折旧费，还有全院三十多号人，张嘴要吃饭，要养家糊口。你那五千五的底薪，是谁给你发的？是我吗？不是。是那些来看病的患者，是咱们医院的收入。”
“你开便宜药，做免费的健康指导，病人是高兴了，他们把你当活菩萨。可其他医生呢？人家辛辛苦苦，开检查，开贵药，一个月给医院创造几万、十几万的营收，结果呢？病人转头就去你那儿，听你几句话，就把人家的治疗方案给否了。你让别人怎么想？你这是在做好人，但你做的是让所有人都没饭吃的‘好人’。”
何莱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罗明宇，一番话，字字诛心。
“你把路走窄了，小罗。医院是个集体，不是你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地方。你一个人光芒万丈，把所有人都照得灰头土脸，那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离你远远的。”
罗明宇的喉咙有些发干，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莱的话虽然露骨，虽然市侩，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一直被他忽略的、残酷的现实。
“我知道，你心善，你看那些老头老太太，不容易。”何莱走回办公桌，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洞悉世事的通透。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有医保！国家给他们这笔钱，就是让他们来看病的。你不让他们花，这钱也落不到你口袋里，最后都便宜了谁？你没看新闻吗？今天这个高官挪用社保基金，明天那个领导贪污医保费用。这池子里的水，早就浑了。咱们呢，不求多，就从里面舀一小瓢，养活自己，有错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罗明宇的脑海中炸响。
他一直以来坚守的某些东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以为的非黑即白的世界，在何莱的描述下，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灰色地带。
他感到一阵眩晕，甚至有些恶心。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一个成熟的、功利的成年人世界的运行法则。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我只是想当个好医生。”
“你现在就是个好医生。”何莱立刻接话，语气无比肯定，“但光有好医术，在这个社会是活不下去的。你还得学会当一个‘好商人’。”
他拍了拍罗明宇的肩膀，手掌温热而有力，那张酷似弥勒佛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亲切的笑容。
“我不是让你去坑蒙拐骗。你的技术，就是你最大的资本！你要学会包装它，让病人觉得，花钱买你的技术，是值得的！是对自己健康的投资！”
“我给你交个底。”何莱凑得更近了，“对那些真正家里困难，拿不出钱的，你跟我打报告，申请费用减免，我给你批！医院给你兜底！但对那些揣着退休金，开着小汽车，不差钱的主儿，你得让他们把钱花出来，花得明明白白，心甘情愿。”
“你是我何莱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宝贝，现在看来也是咱们院未来的招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这点人情世故上的小事，被大家伙儿给孤立了，给挤兑走了。”
一番话，软硬兼施，推心置腹。
罗明宇彻底没了脾气。
他端起那杯已经凉透了的“十年陈黑茶”，一饮而尽。那股混杂着霉味和土腥气的味道，顺着喉咙一路冲下去，苦涩，却异常地提神醒脑。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满身铜臭、精明市侩的秃头小宝贝，有点可爱。
他不是在教他学坏，他是在教他，如何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更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