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备受书迷们喜爱的女频悬疑小说,纪亡灵:林悦的跨时代救赎,由才华横溢的作者“徐崽崽”倾情打造。本书以林悦为主角,讲述了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201107字,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纪亡灵:林悦的跨时代救赎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一章:暗流涌动
一九九二年深秋,上海像个被强行注入激素的少年,在黄浦江东岸的泥滩上疯狂拔节。浦西外滩的老建筑群如同沉默的看客,凝望着对岸——那里,陆家嘴的东方明珠塔已初具雏形,巨大的混凝土塔身和一圈圈粗壮的钢环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如同一个急切宣告新时代的巨大惊叹号。空气里飘荡着新鲜水泥的气味、柴油机的轰鸣和野心勃勃的议论。
林悦站在外白渡桥边,倚着冰凉的花岗岩桥栏,目光越过浑浊的江面,落在那些比雨后春笋更快的塔吊和高耸的脚手架上。寒意已有些锋利,她裹紧身上的卡其布外套。十年刀口舔血的僵尸猎人生涯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眼神警醒如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寒凉。风穿过桥栏,呜咽低徊,她眉头倏地一紧,耳廓微微颤动——这并非普通的江风,细微的低频震颤正穿透空气摩擦的嘶嘶声,仿佛某种遥远而深沉的嗡鸣,敲打着她的神经末梢。这股波动异常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粘稠与恶意,如同黑暗中无声张开的嘴。她的左手下意识地按住外套下腰间的硬物,那是她从不离身的特制钨钢刀柄。
当林悦踏入华东生命科学研究所那栋肃穆的灰白色大楼时,一种奇特的寂静扑面而来。楼道空旷,空气净化系统发出低沉的背景音,消毒水的味道比往日浓烈了几分。无形的沉重感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每一寸空间里。
分子生物学三室的门紧锁着,厚实的磨砂玻璃隔绝了视线。林悦再次确认了门牌号,才屈指在门上叩击了三下。片刻,锁芯轻响,门被拉开一道缝隙,苏文那张年轻却刻满凝重痕迹的脸露了出来,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快进来!”苏文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落锁的声音格外清晰。实验室里冷气开得十足,一排排精密仪器沉默地运行着,指示灯幽微闪烁。正中央的超净工作台像一座孤岛,被高强度玻璃墙严密地隔离着。工作台内部,一支密封的玻璃试管被牢牢固定在支架上,里面盛着极其微量的、略微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在胸口。苏文没说话,径直走到超净台操作面板前,启动了高分辨率电子显微镜的实时投影功能。一束冷光源打在墙上巨大的屏幕上,顿时,一片奇异诡谲的微观世界铺展开来。
“样本代号‘P92’,三天前从浦东新区一家小型医疗器械公司报检的废弃生物材料中筛出。”苏文的声音在冰冷的仪器嗡鸣中显得格外清晰紧绷。他娴熟地操作着控制钮,指针在屏幕上跳动着,精准地锁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轮廓。“看这里,”他将图像局部放大到极限。
屏幕上,一种前所未见的病毒粒子纤毫毕现。它并非传统的规则形态,极其微小却又结构扭曲,表面布满层层叠叠、如同棘刺般不断舒张闭合的蛋白质凸起,仿佛某种原始的深海蠕虫在蠕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活性。
“它的基因序列……完全超出了已知数据库。”苏文的声音带着近乎崩溃的兴奋与恐惧,“PCR扩增仪根本跟不上它自我复制的速度。每一次复制,每一次扩增,它都在疯狂地……扭曲自己!”他猛地调出另一组动态图谱,一条本该平滑延伸的基因序列线呈现出令人眩晕的错乱——原本清晰的碱基排列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帧内,竟如沸腾的水泡般剧烈增生、断裂、重新拼接,展示出数十种截然不同的排列图谱!“短短二十四小时,它在培养皿里已经自发变异出了十七种亚型……其中三种……”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对培养中的人类神经元组织展现出异常的……嗜性和破坏力。普通的免疫机制在它面前脆弱得像纸。”
林悦静静听着,目光锐利如刀锋,死死钉在屏幕上那些疯狂扭动的影像上。实验室绝对恒温,一股寒意却从脊椎深处陡然升起,瞬间冻结了她的指尖。那并非物理的冰冷,而是一种混杂着强烈血腥气息的死亡预感,猛烈地冲撞着她的颅骨,尖锐的嗡鸣瞬间在她耳内炸响——当年在尸潮中直面变异尸王时那种近乎窒息的本能警兆,再一次降临!
“源头!那家公司!”她声音嘶哑,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康源生物制品有限责任公司,”苏文迅速调出终端上的备案资料,“注册地在浦东,主要生产基础培养基和医用消毒液。看起来……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林悦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屏幕上那扭曲蠕动的影像,“能造出这种东西的巢穴,绝不可能是‘平平无奇’。”
浦东新区,张江。这里没有陆家嘴直刺云霄的塔吊森林,厂房大多低矮陈旧,道路两旁堆积着建筑废料。午后慵懒的阳光下,几只土狗在垃圾堆旁懒散地刨食。康源生物制品公司的厂区就窝在这些灰扑扑的建筑群里,毫不起眼。铁灰色的围墙很高,顶端缠绕着冰冷的蛇腹形铁丝网。唯一敞开的电动大门旁边,身着深蓝色保安制服的门卫像钉子一样戳在那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偶尔驶过的车辆。
林悦脱下常穿的卡其外套,换上了一身略显褪色的深蓝色夹克工装,头发利落地绾进一顶同样陈旧的工作帽里。苏文则套上了皱巴巴的西装,戴上了一副笨拙的黑框眼镜,腋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人造革公文包,扮演着一个急于推销质谱仪耗材、神情焦虑又有些笨拙的普通业务员。林悦则伪装成他的助理技师,提着沉重的黑色仪器箱,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证件!找谁?”门卫的眼神像鹰爪一样攫住他们,语气生硬。
苏文慌忙挤出笑容,递上事先准备好的、印有“沪光精密仪器”字样的塑封工作证件。“您好您好!我们找采购部的张科长,预约过的,送几款新型离心管样品过来试用。”他刻意带上了点南方口音,腋下的公文包似乎沉得令他肩膀微微倾斜。
门卫接过证件,目光在照片和苏文脸上来回扫视,又狐疑地瞥了眼神情木然、低头盯着手中仪器箱的林悦。那审视的目光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绝非普通保安所能具备。林悦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视线扫过自己指关节的细微停顿——那里有几道不易察觉的旧疤痕。她体内那无形的警报骤然拉响,频率尖锐,耳膜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远处有无数铁蹄踏碎了冰河。血液似乎微微升温,某种原始的、渴望脱离的危险预感在疯狂撞击她的意识壁垒。
“等着!”门卫拿起内部电话,低沉地说了几句。等待的几十秒钟,空旷门口只有风声呜咽。林悦的手心微微沁出冷汗,握紧了仪器箱冰冷的提手。
门卫放下话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张科长不在,东西留下登记,下次预约好再来。”语气不容置疑,同时挥手示意门房里的另一个保安出来,那人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橡胶棍上,站位隐隐封堵了他们的退路。
“呃…好的好的,麻烦您了。”苏文连忙点头哈腰,从公文包里掏出准备好的样品袋和一个登记本,递过去的时候手指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飞快地在登记本上签下化名,眼角余光紧张地扫过那两个保安。林悦始终垂着头,仿佛被对方无形的压力慑住。
直到走出几十米开外,拐过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墙角,确定脱离了大门处的视线范围,苏文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了一片。“那保安的眼神……像刀子!”他心有余悸地低语。
林悦停下脚步,脸色异常凝重,耳中的嗡鸣声仍未完全退去,反而带上了一层粘稠的嗡响,让她微微蹙眉。“不是普通的保安。”她声音低沉,“他们身上有‘味道’。”
“什么味道?”苏文一愣。
“血的味道,”林悦的眼神锐利地扫过身后荒僻的道路,“还有……腐烂的铜锈味。被盯上了,这片区域有暗哨。走!”她语气陡然转急,一把拉起还有些发懵的苏文,快速闪入旁边一条堆满建筑垃圾、仅容一人通行的窄巷。几乎是同时,后方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踩在碎砾石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苏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狭窄的巷子如同迷宫,弥漫着垃圾的腐败气味。林悦在前带路,步伐迅捷而灵敏,明明提着沉重的箱子却没有丝毫滞碍,像一只在丛林中潜行的猎豹。她时而突然停下,侧耳倾听片刻,又果断改变方向,避开可能通向死胡同或开阔地的岔路。苏文紧跟其后,皮鞋几次踩在湿滑的青苔上险些摔倒,只听见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林悦偶尔发出的极轻微指令:“左”、“下蹲”、“快”。
巷子深处,一面近三米高的老旧砖墙挡住了去路,墙头插着碎玻璃。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有目的的包抄意味。林悦眼中寒光一闪,将沉重的仪器箱猛地塞给苏文:“抱稳!”话音未落,她后退几步,一个迅猛的助跑,脚尖在坑洼的墙壁上精准地两次借力,身体如灵猫般轻盈地向上窜去!眨眼间,她已稳稳蹲在了布满碎玻璃的墙头,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扯下自己夹克内的棉质衬里,迅捷地铺在一段墙头上。“手给我!”她压低声音,右手闪电般向下伸出。
苏文只觉一股强悍到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将他向上提起,双脚瞬间脱离了地面。冰冷的碎玻璃擦着他的小腿外侧划过,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林悦在他身体越过墙顶的瞬间,另一只手已抓住他衣领猛地向后一拽。两人重重落在墙的另一侧,一片半人高的枯萎荒草地上。
“跑!”林悦低喝,率先向前冲出。苏文抱着箱子踉跄跟上,回头瞥见高墙彼端,两个穿着灰色便装、面色阴冷的男人出现在巷口,正冷冷地注视着墙头,其中一人掏出小巧的步话机快速说着什么。冰冷的眼神如同毒蛇般黏在他们背上。
夜色如墨,吞噬了白日里浦东新区建设的喧嚣。远离灯火通明的工地,一片紧邻着浑浊河道的废弃仓储区死一般沉寂。几排破旧的库房如同趴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墙体斑驳,巨大的卷帘门锈迹斑斑,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浓重的铁锈味。只有位于仓库区最深处的B7号库房,犹如黑暗中一只半睁的、充满恶意的独眼。
一道狭窄的缝隙,从厚重的卷帘门下沿顽强地透出惨白的光线。光里,尘埃无声地旋舞。缝隙内,是另一个世界:
刺眼的日光灯管悬挂在高高的顶棚钢架上,将数千平米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空旷。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甜腥气混合的味道,浓烈得刺鼻。巨大的工业风扇在天花板角落缓缓转动,发出沉闷单调的呜咽,却无法驱散这股凝滞的气息。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异常干净,几乎看不到灰尘。
仓库中央,五六条长长的金属传送带如同僵死的银色巨蟒,无声地延伸着。此刻,只有靠近库房深处的一条传送带在运行,发出低沉的、链条咬合的咔哒声。七八个身影在传送带周围无声地忙碌。他们穿着从头裹到脚的白色密封防护服,戴着全封闭的猪嘴式呼吸面具,眼罩玻璃后是模糊而冷漠的眼神。动作僵硬、精准、高效,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传送带的源头,连接着几个巨大的、铬合金制成的柱状储罐,上面布满复杂的阀门和闪烁着幽绿、暗红光芒的仪表盘。粘稠的、泛着诡异幽绿色的液体,正通过粗大的软管,从储罐里被泵压出来,注入传送带上源源不断滑过的、透明的小型玻璃瓶中。
每一瓶液体被精准灌装至三分之二刻度线后,传送带将其送至下一工位。在那里,防护服工人用机械般精准的动作拿起瓶盖,旋紧。旋紧的瓶子继续滑行,经过一个自动喷码机,瓶身上随即被打上一行细小的黑色编码,接着是一个醒目的、血红色的骷髅头标志——那骷髅头下方,还交叉着两截扭曲断裂的脊柱骨图案,触目惊心!
喷码完成的瓶子被迅速装入旁边摆放整齐的白色泡沫塑料模具内,每格一孔。装满的模具则被另一名工人搬起,快步走向仓库角落里那片密集堆积的货物区。
那里,已经堆叠起数十个印有“康源生物 – 医用酒精消毒液(75%浓度)”字样的硬纸板箱。普通的蓝色字体和正规的医疗认证图标,在日光灯下显得无比寻常。搬运工熟练地将手中那块装满瓶子的泡沫模具放入一个敞开的纸箱内,旁边早已放好印刷精美的说明书和合格证。随即,封箱机运作,胶带“嗤啦”一声封死了箱口。
一个动作稍慢的工人,在搬动一个沉重的模具箱时脚下滑了一下。箱子一角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箱子里的一个玻璃瓶应声碎裂!粘稠的幽绿色液体瞬间从箱缝中渗出,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废物!”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从仓库深处的阴影里炸响。阴影晃动,一个穿着考究深灰色西装、没有穿防护服的男人大步走了出来。他面容阴沉,约莫四十多岁,梳着一丝不苟的油亮背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他径直走到那个惹祸的工人面前,扬手就是一记凶狠的耳光抽在对方的防护面具上!
“啪!”脆响在空旷的仓库里异常刺耳。那工人被打得一个趔趄,却不敢出声,只是颤抖着弯下腰,手忙脚乱地去处理地上流淌的液体和碎片。旁边的工人动作僵硬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速度低头忙碌起来,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西装男人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地上的污渍,掏出雪白的手帕用力擦了擦手,仿佛沾上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工人们,最终落在那片堆积如山的“消毒液”纸箱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狂热与冷酷的笑意,在他嘴角一闪而逝。
藏在仓库高处巨大通风管道冰冷铁网后的林悦和苏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林悦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警报在她目睹那幽绿色液体和猩红骷髅标志的刹那,已飙升至前所未有的尖峰!耳内不再是嗡鸣,而是无数濒死绝望的凄厉嘶吼疯狂叠加,猛烈地冲击着她的颅骨,视野边缘甚至泛起一片血色的涟漪。她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粘稠的死亡气息彻底吞噬。她死死咬住下唇,一丝腥甜的液体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苏文脸色惨白如纸,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看清了那些瓶子上的标志,也看清了西装男人擦手时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神情。作为生物学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绝非普通的病毒原液。那是高度提纯、甚至可能经过某种定向强化的毒株!其传染性、致死率、以及那种匪夷所思的突变能力……一旦这些“消毒液”流入市场,喷洒在公共场所、医院、学校、家庭……后果是什么?苏文不敢去想那个画面——那将是比十年前任何一次尸潮爆发都更为彻底、更为绝望的炼狱!无声的、大规模的、猝不及防的……文明湮灭!
极致的恐惧之后燃烧起来的是孤注一掷的决绝。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决定:必须立刻离开!必须立刻上报!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在为一场无法挽回的浩劫拉开序幕!
他们像两道紧贴管道壁的影子,以最轻微的动作向后挪动。林悦在前,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毫米,避开松动的螺栓和可能发出声响的铁锈。苏文紧随其后,竭力控制着因惊骇而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手指。冰冷的铁锈气息混合着下方飘来的消毒水甜腥味,令人作呕。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下方传送带的咔哒声、风扇的呜咽声,此刻都成了敲打在神经上的重锤。
通风管道的尽头,连接着仓库侧面一个狭窄的检修平台,下方是一条堆满废弃包装材料的昏暗通道,那是他们潜入的路径。林悦的手终于触碰到检修口的冰冷栅栏,她小心翼翼地挪开虚掩的铁丝网,无声滑落下去,随即转身,伸手接应苏文。苏文笨拙地探出身子,林悦刚要抓住他的手臂——
“哐当!!”
一声猝不及防的巨大金属撞击声骤然炸响!苏文腋下夹着的记录本在慌乱中不慎滑落,沉重的硬壳本角狠狠砸在下方一个倒扣的、锈蚀的空油桶上!刺耳的噪音在死寂的仓库里如同平地惊雷!
死寂!绝对的死寂降临了!
下方传送带瞬间停止运行,风扇的呜咽成了唯一的声音,无比刺耳。所有身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动作全部定格,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齐刷刷地抬起头,冰冷模糊的眼罩玻璃,齐刷刷地射向维修平台的方向!
那一片白色防护服如同凝固的幽灵森林,防护面具眼罩玻璃后模糊的视线汇聚成一个冰冷恐怖的焦点,死死钉在林悦和苏文藏身的高处。时间仿佛被冻僵,只有工业风扇单调的呜咽在死寂中切割着空气。
“在上面!”先前那个西装男人尖利的声音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如同毒蛇吐信。他猛地指向通风口,脸上所有的阴沉瞬间被狰狞的杀意取代。
凝固的白色人影瞬间“活”了过来!如同被按下了致命的启动键,离仓库侧门最近的几个防护服身影爆发出与其臃肿着装完全不符的迅猛速度,撞开侧门冲了出去,目标直指堆满废弃物的通道入口!
“跑!”林悦喉间迸出一个撕裂般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她猛地将还在平台边缘发抖的苏文彻底拽下,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掼倒在地。“走通道!别回头!”她反手将他推向那条堆满垃圾、通往未知黑暗的小路,自己却猛地回身,并非跟随,而是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死死堵在了那条狭窄通道的唯一入口处!
通道入口仅容一人通过,两旁是摇摇欲坠的废弃木箱和扭曲的金属框架。林悦站定的刹那,右手闪电般探入工装内侧,皮鞘轻响,一道冷硬的金属寒光瞬间撕裂了昏蒙的光线——她赖以生存的特制钨钢短刃已然在手!刀刃薄如蝉翼,在惨淡光线下流淌着致命的幽蓝色泽。
她微微弓身,重心下沉,左臂横于胸前,短刃斜指地面,摆出一个极其古怪却蓄满爆发力的防御反击姿态。此刻,她体内那疯狂的警兆轰鸣达到了顶点,耳中是无尽尸潮的奔腾咆哮,视野被一层薄薄的血色覆盖——但这沸腾的杀意与濒死的危机感,反而像冰冷的燃油浇灌进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感官从未如此清晰锐利。
她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能捕捉到远处快速逼近的、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甚至连仓库顶棚钢架上凝结的水珠滴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苏文被林悦推向通道深处,踉跄几步才站稳。他仓惶回头,只看到林悦削瘦却如同磐石般堵在入口处的背影。通道深处是无尽的黑暗,前方是唯一的同伴和逼命的杀机。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怀中紧抱的公文包像冰冷的铁块。短暂的极致恐惧几乎让他双腿瘫软,但林悦那一声决绝的“跑!”和那个不退反进的背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混乱的大脑强行冷静了一瞬。必须活着出去!否则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将沉入黑暗!他不再犹豫,抱紧怀中的证据,跌跌撞撞地扑进通道深处堆积如山的废弃包装材料空隙中,手脚并用地向更深的黑暗和可能的出口爬去,身后传来刺耳的木箱被撞碎的爆裂声!
“抓住他们!!”西装男人气急败坏的嘶吼在仓库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两个高大的身影率先冲到了通道入口!他们同样穿着防护服,但动作却异常矫健凶悍,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安保打手。看到狭窄入口处只守着林悦一个女人,他们眼中掠过一丝轻蔑的残忍,没有丝毫减速,如同两头发狂的蛮牛,一左一右,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直扑过来!左边一人钵大的拳头裹着劲风,狠狠砸向林悦面门;右边一人则低吼着,粗壮的手臂张开,意图直接将她拦腰箍住制服!
林悦动了!就在拳锋即将触及她鼻尖的刹那,她堵在入口处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向右边一滑一矮!砸向面门的重拳擦着她的发梢呼啸而过,狠狠捣在入口处一块凸起的、布满锈蚀尖茬的废弃钢板边缘!
“噗嗤!”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防护服下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弯,惨白的骨茬瞬间刺破了厚实的白色织物,鲜血飙射!那打手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嚎,身体因剧痛和巨大的惯性向前猛扑。
几乎在矮身滑步的同时,林悦手中的钨钢短刃由下而上,划出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凄冷的幽蓝弧光!目标并非扑来的敌人,而是右边那名打手腰带下方悬挂着的一个灰黑色、拳头大小的金属罐体——强光爆震眩晕弹!这是她在对方猛扑时腰带晃动露出的瞬间捕捉到的!
“嚓!”一声轻响,如同快刀裁纸。坚韧的尼龙挂带应声而断!
那枚沉重的爆震弹失去了束缚,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猛地向下坠落!而此刻,右边的打手正因扑空和林悦的诡异闪避而身体失衡前倾!他惊恐地低头,眼睁睁看着那枚致命的铁疙瘩直直落向自己岔开的双腿之间、下方坚硬的水泥地面——而他庞大的身体正无法控制地向下压去!
“不——!”一声魂飞魄散的绝望嘶吼戛然而止。
下一秒。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狭窄的通道入口轰然炸开!刺眼欲目的炽白色强光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轮廓!紧随其后的是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爆震音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和胸腔上!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灼热的气息和金属破片,呈球形向四周疯狂冲击!
扑到一半的林悦在短刃切断挂带的瞬间,已凭借恐怖的本能预判和腰肢力量,强行将身体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最大限度地蜷缩翻滚,将自己摔进了通道入口旁一堆相对松软的废弃包装袋后面!
即便如此,那毁灭性的强光和巨响依旧让她眼前瞬间一片煞白,双耳暂时失聪,只剩下尖锐的蜂鸣。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她藏身的破麻袋堆上,尘土碎屑漫天飞扬。她感到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而通道入口处,则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首当其冲的右边打手,整个身体在距离爆心最近的位置被狂暴的能量和高速破片瞬间撕裂、扭曲、碳化!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烈的血腥味猛烈地弥漫开来。左边那个断了手腕的打手被冲击波狠狠掀飞,像破麻袋一样撞在几米外的金属货架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瘫软在地生死不知。就连稍远处几个刚刚冲到近前的防护服身影,也被强烈的闪光和音波震得东倒西歪,痛苦地捂着眼睛和耳朵翻滚哀嚎。
整个仓库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彻底震撼。灯光疯狂闪烁,仿佛垂死的巨兽在抽搐。刚刚冲出去绕向通道入口后方的几个防护服打手,被这巨响和强光惊得脚步一滞。
通道入口烟尘弥漫,血腥刺鼻,一片狼藉。
林悦强忍着眩晕和耳中尖锐的蜂鸣,从破麻袋堆后挣扎着抬起头。视野模糊,只能看到入口处惨不忍睹的景象——血肉模糊的残肢、扭曲焦黑的防护服碎片、还有那个嵌入水泥地表的、仍在微微发红的爆震弹残骸。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内脏焦糊味,如同实质的铁锤撞击着她的神经。
她猛地扭头,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投向仓库深处那个西装男人。他正捂着流血的耳朵,踉跄后退几步,脸色因惊骇和暴怒变得如同恶鬼般狰狞扭曲。他死死地盯着通道入口这片惨烈的修罗场,眼中燃烧着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怨毒火焰!那眼神,穿透了烟尘,如同淬毒的冰锥,牢牢钉在林悦身上!
时间凝固了一瞬。
西装男人突然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林悦的方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嘶哑变调的咆哮:“给我抓住她!!!要活的!我要亲手把她……把那婊子……”
“轰——!!!”
第二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惊雷炸裂在仓库深处!声音的源头并非来自林悦的方向,而是西装男人身后那片摆放着巨型储罐的区域!
一只沉重的扳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投掷,精准无比地、带着恐怖的动能狠狠砸中了其中一个储罐顶端关键的泄压阀接口!
“嗤——!!!”
狂暴的气流混合着大量幽绿色的粘稠液体,如同被禁锢了千百年的地狱魔龙骤然挣脱了枷锁!高压气体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粗大的钢质泄压口瞬间扭曲变形!浓稠的、泛着诡异绿光的液体在巨大的压力下疯狂喷涌而出,化作一片死亡之雨,劈头盖脸地朝着下方喷射!
西装男人和他身边几个惊魂未定的手下首当其冲!那幽绿色的液体如带有生命的毒蛇般溅射到他们的脸上、裸露的脖颈上、昂贵的西装上!
“呃啊——!!”
凄厉到超越人声极限的惨嚎瞬间撕裂了仓库的混乱!西装男人双手猛地捂向自己的脸,指缝间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昂贵的西装布料接触到液体的地方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如同被强酸溶解!他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抽搐,裸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巨大的水泡,然后迅速变黑、溃烂、流下黄绿色的脓液,如同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点燃!其他几人同样发出非人的嚎叫,在致命的幽绿色雨幕中痛苦挣扎翻滚,顷刻间不成人形!
突如其来的二次剧变让仓库内残存的防护服人员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混乱!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代表绝对死亡和痛苦的绿色雨雾喷溅开来,听着同伴那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哀嚎,看着他们迅速腐烂溶解的恐怖景象,仅存的理智彻底崩溃!有人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扑向仓库大门,有人则疯狂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防护服试图逃离这人间地狱,彼此冲撞踩踏,场面彻底失控!
林悦也被这第二次惊天动地的爆炸和眼前地狱般的景象震得心神剧颤。但她体内那疯狂预警的轰鸣在高压液体喷出的瞬间达到了一个诡异的高峰后,反而奇异地回落了一丝。电光石火间,她猛地望向通道深处那片堆积如山的废弃包装材料——
一个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动了一下,随即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是苏文!他并没有独自逃离!
林悦瞬间明白了。那精准击中泄压阀的扳手!是他!这个平日里只摆弄精密仪器的书生,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之下,竟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决断,用这种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制造了这片毁灭性的混乱,为她赢得了唯一的、稍纵即逝的生机!
“跑!!!”林悦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在巨大的混乱和哀嚎中依旧清晰无比。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撞开挡在通道入口的一具还在燃烧的扭曲残骸,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苏文身影消失的黑暗深处。身后,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是陷入疯狂和自相残杀的敌人,是那仍在不断喷射的、象征着无尽毁灭的幽绿色死亡之雨!
死亡的脚步如同冰冷的铁手套,紧紧扼住了两人的咽喉。
林悦冲入黑暗的通道,腐臭的尘埃味和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苏文的身影在废弃包装材料构成的扭曲迷宫中若隐若现,动作笨拙却竭尽全力。身后,仓库方向的混乱并未平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和液体喷射的尖啸如同追魂的魔音,越来越近的不是混乱本身,而是几道更快、更冷静的身影踩踏着废墟猛冲过来的沉重脚步声!沉重的靴底无情地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和瓦砾,发出令人心悸的刮擦声。追兵!已经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分出一部分人像最凶残的猎犬般死死咬了上来!
“这边!”林悦低吼,瞬间越过苏文,凭借着超凡的感知力在黑暗中精准地辨别方向。她能清晰地“听”到后方追兵急速缩短的距离,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中压抑的杀意,听到武器保险被打开的细微“咔嗒”声!
通道并非直线,到处是倒塌的货架、堆积如山的发霉纸箱和纠缠的铁丝网。林悦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动作迅捷流畅,每一次蹬踏、闪避、矮身穿行都近乎本能。苏文拼尽全力紧跟,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怀中的公文包和记录本成了最大的累赘,但他死死抱着,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
前方出现一个岔口,左边是向上爬升的铁梯,通往未知的上一层废墟;右边则延伸向更深的黑暗,尽头似乎有微弱的光——或许是通往河堤的侧门!
“走右边!有光!”苏文喘息着喊道。
“不!是陷阱!”林悦厉声否决,耳中那代表致命威胁的尖啸正疯狂指向右边的通道!她甚至能“嗅”到那黑暗中埋伏的、混杂着机油味的冰冷金属气息——是枪口!“上铁梯!”
没有丝毫停顿,林悦率先扑向左边生锈的铁梯,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动作快得只留下一串模糊的影子。苏文没有任何质疑,爆发最后的力量跟上。就在他双脚刚刚离开地面,身体挂在梯子上的瞬间——
“哒哒哒哒哒!!”
右边通道的黑暗中,骤然爆发出刺眼的枪口焰!一梭子灼热的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射而过,狠狠打在苏文刚才站立位置后面的砖墙上,溅起一长串刺目的火花和无数崩飞的碎屑!炽热的弹头擦着他的脚底板掠过!
苏文吓得魂飞魄散,攀爬的动作险些脱力。林悦在上面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将他拖上铁梯转角平台。平台上方是一个塌了半边顶棚的废弃小隔间,堆满了破损的桌椅和杂物。
“在那里!上去!”下方传来凶狠的呼喝和枪栓拉动声!追兵已至铁梯下方!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般胡乱扫射上来,光圈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隔间墙壁上晃动。
苏文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几乎窒息。公文包和记录本被他死死摁在胸前,像两块烙铁。他绝望地看着下方铁梯入口处影影绰绰涌上来的身影,感觉死神冰冷的气息已经喷在了脖子上。
林悦站在塌陷顶棚边缘,脚下是破碎的砖瓦和断裂的钢筋。她背对着苏文,手中的钨钢短刃依旧紧握,刀尖微微下垂。她的肩膀不再紧绷如铁,反而显得有些松弛。夜风吹起她散乱的发丝,露出颈后一道狰狞的旧伤疤。耳中,那世间一切生灵的哀嚎正慢慢远去……只剩下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冰冷河水般汹涌奔腾的低沉潮声,带着某种冰冷的召唤。
她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极其轻微,被淹没在下方追兵急促的脚步和拉枪栓的金属摩擦声中。
下一秒,她猛地回头,眼神如同淬火的寒冰,穿透黑暗,直刺苏文恐惧的眼眸:
“跑!!!”
这一个字,不再是战略的呼喊,而是燃烧生命发出的、最后的、决绝的冲锋号!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纵身跃下平台!不是退向隔间深处,而是决绝地扑向下方正在攀爬铁梯的追兵!手中的幽蓝刃芒在坠落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光,直取最上方那个已经探出半个身体、举枪瞄准的打手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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