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我本无心恨明月》这本精品短篇小说造成的玄念太多,给人看不够的感觉。方丨圆虽然没有过多华丽的词造,但是故事起伏迭宕,能够使之引人入胜,主角为涂景祁絮。喜欢精品短篇小说的书友可以一看,《我本无心恨明月》小说已经写了11354字,目前完结。
我本无心恨明月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一章
抄家那日,从死囚变成高官的竹马,手持丹书铁券,一步步跪上金銮殿,求娶我为妻。
洞房花烛夜,我们在新房里,翻来覆去叫了八次水。
可短短数月后,我大着肚子给他送茶,却听见他和幕僚的对话:
“大人,当初沈氏狗贼害您一家百余口惨死。
您报仇之后为何还要救下仇人的女儿,娶她为妻?”
“为了折磨。凭什么我就要背负血海深仇,痛不欲生。
她沈卿云就该陪我一起,活不好,死不掉。”
伤心欲绝下,我早产下体弱多病的孩子。
涂景看着我,眼神里只有冷漠。
“果然流着沈家血脉的孩子,都是废物。”
“就像你一样。”
此后六年,我想过一百三十二次杀他,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可每次都失败了。
直到孩子不小心摔了一个檀木盒,被他罚跪祠堂,昏迷不醒。
我再次端出毒酒,疯了似的想要找他算账。
却听见他的侧室在他怀里娇笑着:
“阿景哥哥,你说,若是她知道,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被你亲手捂死。”
“又替我们两个养了六年的孩子,会不会疯掉呀?”
01
房门内嘲讽的话语已经结束,随后响起的是颠鸾倒凤的旖旎声。
我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毒酒。
只觉得浑身冰冷。
六年里,我想过无数次杀掉涂景带着那个孩子离开。
可原来,我的努力,我的仇恨,都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的孩子,我活下去的全部希望,早就在六年前被他的亲生父亲杀死了……
各种污秽的喊叫声透过门窗,尽数飘进了我的耳中。
我端着酒壶的手拼命的发抖,最后控制不住的。
哐当一声。
酒壶碎在了房门口。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二人从房间里出来时,都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祁絮看见我,眉眼间说不出的轻佻。
“姐姐来这儿做什么?”
“难不成也来讨夫君欢心?”
我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从房内出来的涂景身上。
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他看见我,眼底闪过浓浓的嘲弄。
满腔的恨意再也掩饰不住,我将袖口的匕首狠狠刺向了他。
可不过须臾之间,他便夺去了我手中的匕首,将它抵到了我的喉前。
又是这样,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我想过杀他,想过报仇,
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就像涂景说的那样,我活不好,也死不掉。
目光再一次交汇,我们两个都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好像彼此都是什么污人耳目的东西。
狼狈又难堪。
他将我向后一推,揽上了祁絮的腰,冷笑一声。
“连一个孩子都教导不好,竟然还敢过来惹是生非。”
说罢,他的视线从碎了一地的酒壶上淡淡扫过,又顿了顿。
“过来给孩子求情?”
“沈卿云,没人教过你,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态度吗?”
什么态度?像每一次刺杀失败后,被他折磨时,
他渴望的那样求他吗?
我冷笑一声,别过头没有说话。
在过去的六年一个月零十六天里,我杀过涂景一百三十二次。
可是每一次,他都会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大肆嘲笑着我的无能。
而后,他会将我拖进暗房,折磨得伤痕累累。
却又让人取来最好的祛疤膏,趁着我昏睡的时光,一点一点替我上药。
最开始,我会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涂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手里。”
他就用手钳住我的脸颊,迫使我看向他。
“那就试试,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把你逼疯。”
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了六年。
他恨我父亲听从密旨,将涂府以谋反为名格杀勿论。
我也恨他,不顾立场,将一切罪因都降到沈家头上,对我百般折磨。
其实,如果不是那个孩子,我连这六年,都坚持不住。
我早就累了,恨累了,也爱累了。
无数个孤月难眠的夜晚,我也曾抱着被子愣愣发呆。
觉得死亡是自己唯一的解脱。
可我舍不得年幼的孩子,萎缩的心被这根细小的丝线拉着。
直到线断了的那一刻,我才明白……
涂景,你赢了,这就是你对我最深、最重的折磨。
我淡淡垂下了眼眸,看着剧毒的酒水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心头已经没了再和他针锋相对的气力。
只是无力地垂下双手,在他以为我又要辱骂他的时候,转身离去。
三日后,便是我爹娘的忌日。
或许那时候,我也该给自己准备一杯毒酒了。
02
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后,
我一眼便看见了,桌案上还有枚没有打磨完成的玉佩。
我拿起它摩挲了几下,手指间感受到了清晰的纹路。
一道一道,都是我亲手雕刻上去的。
用手帕裹好后,我将它搁置在了书架的最里面。
那本来是我为孩子准备的新年礼物,已经打磨了数月。
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道工序。
可是现在……
我心中泛起浓重的愁苦,又自嘲地将玉佩取了出来。
拿起骨锥,一点点给它穿孔。
说到底,六年的朝夕相伴,我对他终究还有几分母子之情。
就当是最后的离别礼物吧。
就当是给这六年的母子情分画上一个句号。
可直到第二日夕阳渐沉,我将打磨好的玉佩系在孩子的腰间时。
涂书阳只看了它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摘下。
对着脚下的青石板,他将玉佩摔得粉碎。
“什么破烂玉佩,好丑!”
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阳儿不喜欢娘亲给你做的玉佩吗?”
他哭了起来,将拳头狠狠砸向我。
“你才不是我娘!”
“絮姨姨昨天已经告诉我了,她才是我娘!”
“我喜欢絮姨姨,我不喜欢你!”
他边说边扑进祁絮的怀里,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祁絮身体一僵,看向一边的涂景,脸色有几分心虚。
涂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眼神中的寒意冷得骇人,竟微微偏向祁絮出言质问。
“是你教他的?”
“不……不是……”
“阿景哥哥,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
“呵。”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
涂景的脸色微顿,见我还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眼神闪了闪,嘴角瞬间牵出一抹笑,安抚似的揽住祁絮的肩膀,哄了几句。
“无碍。”
而后,他揪起涂书阳的后领,半开玩笑半恐吓地说道:
“再胡言乱语,将你丢去猎场喂狼。”
做完这些后,涂景才终于看向我,眉头皱了皱:
“你笑什么?”
笑什么呢?
自然是笑他如今这副拼命遮掩的模样,虚伪而笨拙。
我越过他,当做没有看见似的想要转身离开。
涂景伸出手来想要拦我,被身后的祁絮唤住。
“阿景哥哥……”
“出去。”
他的一声呵斥下,我已经离开了房间。
涂景的脸色更加难堪,祁絮看着他此刻的神情,什么都不敢问,
就带着涂书阳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看着一地的碎片,面色冷峻的男人缓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紧紧攥在了掌心。
身后的侍卫不解地开口。
“大人,您为什么不告诉夫人,当初……”
“够了!”
涂景垂了垂眸,掩去泛红的眼尾。
“管好你的嘴。”
我折回时,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
他看见我,神色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却又在瞬间恢复了往日面对我时的恶劣。
“又回来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地上散落的碎玉尽数拾起。
可是当我捡起最后一块时,涂景却先我一步,用脚踩了上去。
他嘴角挂着嘲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了,想回来找我再生一个?”
他的语带讽刺,而后又踩上碎掉的玉佩,用力捻了捻。
“可就凭你现在的模样……”
“阳儿说的不错。”
“确实丑……”
隔着微暗的烛火,我看见他负手而立,极尽冰冷。
几滴暗红色的血珠从涂景背后紧握的掌中滚落,滴在青石板上,炸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我拧眉看着那摊小小的血迹怔了怔,却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他的反常。
因为,只剩两日,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也离开他了。
03
看着涂景依旧踩着那小块玉佩,没有移开的意思。
我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你不走吗?”
我确实没有和他继续生孩子的意思。
但这里是我的卧房,他不走,我没法休息。
听到我轻飘飘的话,涂景愣了愣:
“沈卿云你往日和我较劲的本事呢?”
“怎么,就这么认输了,不像你啊。”
他的表情依旧戏谑,猛地拽住我的手腕,逼我直视他。
我笑了笑,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我手腕上掰开。
“大人,您不会,真的像和我再生一个孩子吧?”
我学着祁絮往日里那种妩媚的样子抚上他的手臂。
他立刻闪开,像碰到什么污秽般厉声道:
“沈卿云,在你真正悔悟前,别指望我会碰你那副破烂身子!”
他急匆匆的离开。
倒像是那年和我告白后,害羞的少年。
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后,我干呕到了半夜。
转天,我早早准备好了祭品。
沈家如今依旧是戴罪之臣,入不得官陵。
我犹记得法场那日,我背着一具具至亲的尸首,走过十里长街,翻过城郊的荒山。
最后亲手将他们埋在了一棵极美的桃树下。
希望来年三月,红花飘落时,他们也可以再看看人间盛景。
我将最后一件祭品放进包裹时,涂景从外面闯了进来。
身后跟着吵闹的涂书阳。
他看着满屋的祭品,几乎是瞬间被牵起了兴趣。
他指着放在最上面的一双虎头鞋。
“我要这个。”
那时我给幼殒的侄儿绣的,他死时,甚至不到两岁。
还未来的及多看看这人间。
我看着这个我亲手养了六年的孩子,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不行。”
我僵硬地拒绝。
可他还是趁我不注意,自顾自的取了下来。
连带着踩坏了大片的的祭品。
“够了!”
内心顿时升起了一股火气,我强硬地将他手中的虎头鞋夺回。
“吼什么?”
站在一旁的涂景低垂着眼眸,慢悠悠开口。
“他可是你儿子,一会哭了该怎么办?”
“我儿子?”
我笑得讥诮。
“我儿子六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涂景的脸色瞬间一僵,眼底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
他别开头,没敢看我。
“你……你怎么知道?”
“事到如今,涂景,我只问你一句。”
“六年前,我死去的孩子,被你带去了哪儿?”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却又很快平复下来。
看着我几乎要崩溃的模样,他轻笑着开口。
“一个没什么用的野种,生下来我便扔在乱葬岗了。”
我被他的无耻震住,呆愣在原地。
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中,我终于缓缓回了神,毫不犹豫地,将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那也是你的孩子!”
“他不是!”
他几乎是立刻否定了我。
也是直到此时,涂景才像是终于有了情绪般,收起了嘲弄,眼尾泛红。
“沈卿云,他身上流的是你的血,我便永远都不会认他……”
“他到死,都只会是,一个野种。”
声音一字一语,落入我的耳中,就像是一把利刃。
它将这么多年以来的肮脏不堪全部剖开。
然后血淋淋的摆在在我面前。
它告诉我,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新仇旧恨,至死都不会消弭。
所谓孩子,不过就是这个疯子妄图满足贪恋的工具。
他清醒之后,便成了一个随手可弃的废子……
我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像是想要将六年以来的全部屈辱哭干净一样。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涂景已经离开。
他却缓缓蹲下身,扯过我的手腕,与我平视。
“是不是很恨我,沈卿云?”
“可你现在的恨意,不敌我当年的万分之一……”
我拼命的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始终无济于事。
直到最后,随着身体的脱力,心也衰败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甚至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只剩下了对死的期待。
于是,我自暴自弃的摊了牌。
“你放过我吧,涂景。”
“我也放过你……”
“涂景,你看看我这满头的白发!”
“我今年,才二十四岁啊!”
我指向自己,六年的磋磨早已让我的身体亏空。
如今的我,也不过只是一具残破之躯。
“我累了,求求你别来烦我了……”
“行吗?”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腕,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盯着我看了许久之后,才渐渐把手松开。
说出口的话却总是这么惹人生厌。
“不行。”
“沈卿云,我偏要折磨你一辈子。”
“你要是还有几分骨气,就杀了我……”
杀了你?
我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缓缓闭上眼。
涂景,这些年我杀过你一百三十三次,
这次,我不杀你了。
明日便是我沈家的忌日,我要去找我的爹娘了。
04
白天的闹剧结束后,晚上不知道为什么,
涂景带着一身酒气在我的房门外站了一宿。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推门看见他时,还是天色未亮的五更天。
他倚在廊柱上,眼神迷离着,眼尾还隐隐挂着泪。
“卿卿……”
我的脚步瞬间怔住,恍惚间,还以为他在喊我。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确实这样贴在我的耳边,温柔的唤我。
他说这辈子,这个称谓只会属于我。
可是后来,他也揽着祁絮,一遍一遍的唤她“卿卿”。
我自嘲的笑笑。
笑这个久违的称呼从涂景口中呢喃而出时,还是让我干涸的心脏泛起一丝小小的涟漪。
那一瞬间,一些曾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又重新翻涌了出来。
我记起年少时的雨夜,我贪玩在山中迷了路,他将自己的衣服解给我。
一步一步背我走出了深山。
那时我将脸贴在他的后背,听着那频率过快的心跳。
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甚至在婚后,我们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
他曾日日跑过三条街,去寻酒楼的师傅,学着做我最喜欢的糕点。
也曾在知晓我怀孕那日,眼底溢出那做不得假的欢喜。
他将金秋的桂花别在我的耳后,向我许下山盟海誓。
熹微的晨光下,我看见涂景眼角的泪终于滚落。
他突然抱住了我,力气大的恨不得将我融进他的骨血。
“卿卿,不要离开我……”
借着酒意,他替那个十五岁倔强少年哭了许久。
当东方亮起第一道曙光的时候,他才渐渐醒了酒。
意识清醒过来,他沉默地看向我,眼神中除了有一丝复杂,没有任何异样。
又恢复了平时冰冷。
仿佛刚刚抱着我哭诉的的并不是他。
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的梦。
我好怕他下一句开口就是讥讽。
于是我先他一步开了口。
“酒醒了,就赶紧滚。”
“这里不欢迎你。”
彼时涂景脸上的泪痕还未完全干掉,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他的脸色怔了怔。
却又很快嗤笑一声:“滚?”
“沈卿云,你是不是忘了,整个宅院都是涂家的。”
他眼眸微垂着,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轻慢。
“所以,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就算有一个人该滚,那也该是你。”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好,那我滚。”
“沈卿云!”
他突然红了眼,扣住我的手腕,就像之前无数次将我钳制住一样。
力气大的让我挣脱不开。
可最后,他看着我这样死气沉沉的脸,又狠狠的将我甩开。
“你真是好样的。”
和他这六年的每一次离开一样,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只留给了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不一样的是,他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城郊的荒山,孤零零的只有我一人,连马车都没有。
年年都是如此。
我固执的相信,涂府的马车,只会污了亲人的耳目。
我在亲人的墓碑前,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多话。
直到酒坛里的酒都开始见底,我才起身,从行李中取出一颗小小的药丸。
活不好,死不掉……
涂景说过的话,再次映在我的脑海中。
可死,其实好容易啊。
只需要这么一颗小小的药丸,就可以带我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了。
我将它融进最后一杯酒中,仰头一饮而尽。
远处传来车马嘶鸣的声越来越近,还有一声声熟悉又陌生的“卿卿”。
视线渐渐的模糊中,我仰头倒地,看到从马背上下来的涂景跌跌撞撞向我奔来。
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话了。
只能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推开。
“涂景,我现在要死了。”
“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