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莓文学
经典必看小说推荐
完结版《我捡的侍卫权倾天下》免费阅读

我捡的侍卫权倾天下

作者:流光笔迹

字数:114537字

2025-09-08 08:08:02 连载

简介

我捡的侍卫权倾天下》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宫斗宅斗小说,作者“流光笔迹”将带你进入一个充满奇幻的世界。主角姜梨萧寒的冒险经历让人热血沸腾。本书已更新114537字的精彩内容等你来探索!

我捡的侍卫权倾天下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城南的风到了初夏,带着一点潮暖。巷口的榆树吐了新叶,薄薄一层绿像给旧砖瓦贴了膜。姜梨照例把门闩提起半寸,放下,再提,再放,那一缕极轻的金属声把屋里的安静压平。

“今日晒药,把这两匾薄摊。”她把两只竹匾递给阿寒,又把一条粗麻绳搭在他肩上,“晌午前去后巷挑水一担,别急。”

阿寒“嗯”了一声。今晨他的头巾系得比前两日更稳,额角露出一指宽的清,外褂是昨夜才缝完的旧青布,衣襟内侧贴着那只暗袋,边平线稳。

门外,卖馒头的把竹帘卷上半尺,蒸汽带着麦香涌出来。卖饼的“嗒嗒”敲铁铲,油花在锅里炸开又合上。摊贩把自己的小天地一点点摆出来,像把旧日子铺开再晒一晒,不紧不慢。

巷口的风里,忽有一丝不对。那种不对,不是声音,是气息:硬,直,像一根硬竹竿横穿在柔软的布里。姜梨挑了一下眉,指尖在竹匾边沿轻点了两下,停,再一点。阿寒会意,把脚步往里收半寸。

两个男子从巷外折进来。为首的二十七八岁,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旧伤,穿一件皂青短褂,褂襟上绣着不工整的“坊”字边框,边缘却起了毛。他身后一个瘦长个儿,眼珠子活,手里搭着一根竹尺,尺尾缠着红线,摇来晃去。

“收摊银——”瘦长个儿拉长了尾音,像一条线要把这条巷子从头穿到尾,“上头有令,自今起,街坊摊贩要补交上月短的银。各家都要齐。”

卖馒头的陈叔愣了一下:“上月已交过里胥的草签。”他把一张油渍的纸从竹篮夹层里抽出,纸角上盖着“南城三坊”的粗印。

瘦长个儿“呸”了一声,不看纸,只把竹尺往纸上一压:“那是坊里留底,这回是上头紧着查。你们若不懂规矩,别耽误差公。”

为首的皂青短褂男人不言,眼斜着扫一圈,最后落在姜梨门口晒开的草药上,眉峰微挑。

“姜娘子。”卖布的娘们儿小声道,“这两位,昨个在西头也走了一遭。”

姜梨把手里的草药一把把捆了,起身,走到门口,笑意浅:“两位忙。只是我们这巷口向来按规矩缴,若有短,里正有账。”

瘦长个儿哼笑:“按规矩?规矩是穿在身上的。”他伸手提了提为首男子的短褂下摆,那褂襟里侧绣着一小片红线,像个不完整的印,“看见没?有这件衣,规矩我说了算。”

门边有人低声嘀咕:“狗仗人势。”另一个似懂非懂,接道:“仗的怕是这一身衣。”

阿寒在门内半步,目光落在那短褂的边上。那“印”的线脚不匀,像是从别处拆下来再缝上去的。短褂肩头有油迹,膝处磨得发白,却偏偏褂襟缝得新。这新旧之间的落差,像衣服上长了一张脸。

为首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沉着:“补银不多,一家三文,省得改日大人亲自来问。”

三文不算多。但巷里这几家,今晨卖的馒头还未出手,熬的粥还没开锅,谁的三文都不是风吹来的。

卖馒头的陈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指在那张草签上搓了又搓,低声道:“上月交过,今月才初三,哪来补?”

瘦长个儿把竹尺往陈叔的竹筐上一敲,“啪”的一声,软白的馒头被敲出一道痕:“啰嗦。快些。再拖,连滞纳也一并算。”

声音落处,巷口有一瞬的静。空气里浮起一丝不耐烦、又像被什么压住的烦躁,像灶上要开不开的锅。

姜梨向前一个半步,声音不高不低:“两位。若是里正知道,自不会让我们再交一回;若是不知道,那便请两位与里正一道来问。我们是小门小户,怕得是‘怕错’二字。”

为首的男人冷笑:“你这娘子,嘴利。我们忙,没工夫一户户教。你若怕错,不交就是错。”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晒药的竹匾上。那匾里白芷、艾叶混在晒,颜色不惹眼。他伸脚便要去挑竹匾的边,像要把草药一脚踢翻。

那一瞬,阿寒动了。他的动不是猛,是在光影里换了一个角度。脚下半步,肩头一送,手伸出去,正好搭在那人的膝弯外侧。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扶”。

这一“扶”,恰好把那一脚的力引偏。为首男人脚下不稳,向前一扑,膝尖磕在竹匾边,匾里草药一阵晃,没有翻。男人吃痛,本能地一甩手,另一只手抬起来要推。

阿寒的指尖顺势落到他手腕内侧,拇指扣了扣那根筋。他仍旧没用看得见的力,只把方向微微带了一带。男人的手没有推到人,反倒把自己掀侧了半步,肩一撞在门框上。

“哎呀——”看热闹的张二嫂低呼一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像风吹动一盏灯的火苗,火苗只是歪了一歪,又直了。旁人只看见那人脚下一个踉跄,手一甩,撞了门,随即额角“啵”的一声,撞上门框边的铁钉帽。那一点铁帽不显眼,正好起了尖。

血一下就下来了。

为首男人伸手一摸,指尖都是红。他的脸瞬间沉下去,眼里的光从不耐变成了狠。他还未开口,瘦长个儿已抢先把竹尺往地上一顿,声音尖:“打衙门的衣!伤公差!一屋子都要吃罪!”

“哪是公差的衣?”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嘟囔,“那褂子……像是借的。”

姜梨已经往前一步,袖口一抬,早把一小包粉从袖里捻出。她的手指在粉包里一捻,白芨末一点点撒在伤口边,又用另一根干净布条按住。“别动。”她声音温稳,“这伤不深,碰着了铁,易发热。先止血。”

为首男人刚要往后退,她的眼角已经抬起:“你若不按,血顺着眉骨下去,入眼,今儿这巷要歇三日。你若肯让我按住,烫一烫,明日也能下地。”

她的话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像天下百个伤口都一个样。那一股气息让旁人下意识跟着稳了一寸。男人愣了半息,抵在他腕上的那一只手指忽然轻了一点,他便任由那布按住了。

瘦长个儿还在叫:“伤公差!你们要抗吗?!”

“你是公差?”卖饼的陈叔终于也起了火,抬手指着那褂襟,“公差的衣,里侧印章从来盖在缝里,你这印露外。你以为我们没见过差衣?”

一句话,周围人心里像被谁捅了一下。不说破,大家还装作不懂;一说破,这件“衣”的虚虚实实就露出边了。

瘦长个儿脸上挂不住,正要抬起竹尺,阿寒已经把身半挡在姜梨前面。他没有抬头,目光仍旧略偏,看着瘦长个儿的肩,而不是眼睛。他的手抬了抬,掌心向下,轻轻一压。

那是“别动”。

姜梨看见了,继续按着伤。她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灶边那支小铜壶。她把壶盖一揭,热水“呼”地吐了口气,她拿布角蘸了一点热,轻轻按在白芨末上,让药更贴。

为首男人的呼吸也跟着缓了一缓。他咬着牙,眼里仍有火,但那火像被水溅了一下,不至于烧起来。

“我按五十息,你起身试试。”姜梨轻声,“若不晕,你坐门外,我给你缝两针。缝得不齐,也能挡灰。”

瘦长个儿的竹尺还悬在空中。阿寒的掌心已从“别动”换成了“两点一停再一点”——叫停。他无声无息地走了半步,把自己与姜梨与那竹尺之间的角度变了。他脚下那半步落得很轻,轻到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极浅的重心停顿,像一滴水落在砂上,不见痕,冷却了。

这一缓,里正到了。之前有人已经去唤人。里正气还没匀,进门先打量为首男人的褂子,再看看他额角:“怎么个说法?”

瘦长个儿忙拱手:“有人抗差,打伤我同伴,毁了差衣,里正你要给个公道。”

里正心里有数。这两人不是衙门里的差,一个是王经手的外头帮闲,一个是坊里赵家的远亲。王经手管的是小贩摊税,常年顺手摸点油。今日怕是又来“补齐”,衣裳也是借的。他正要说话,姜梨把按在伤口上的布移开一线,让他看:“里正,这伤口在眉上,宽一指,深不到半分,是自己撞上门钉的。我缝两针,三日可拆。不影响吃饭,不耽误走路。”

里正“嗯”了一声。又看向为首男人:“你说毁差衣,可有官司可打?你这衣……谁借给你的?”

为首男人眼神一闪,没说话。

“有印就能吓人?”卖馒头的陈叔把草签往里正怀里一塞,“我们有草签,有里印。补银,得有文,得有章。这两位拿的是什么章?红线缠在外头的章?”

周围有人憋笑,气氛倒是破了一丝。

为首男人额上再渗出一点血。姜梨看见,指尖又按了按。她低声:“坐下。”

他明明不愿,却在某一瞬坐了。坐下来,人就少了半截气势。他看了姜梨一眼,目光里有一丝古怪,像在衡量这娘子到底是多事还是怕事。

里正趁势:“今日补银一事,我记下了。你们若真有文书,拿来我面前交。若没有,别在巷子里吓人。你额上缝两针,工钱我给。这衣——”他指了指那褂襟,“回头找赵家的说清楚。你们借官衣出去吓人,我也记在账里。”

瘦长个儿不服:“里正你偏护他们!”

“护谁?”里正声音也冷,“护的是我们坊里的清白。再者,你刚才把竹尺往人家的馒头上一敲,算哪门规矩?”

气势一压,瘦长个儿缩了缩脖子。

姜梨把针线拿来。她缝得慢,故意笨,针脚大。为首男人坐着,忍着,指节扣在膝上。一针下去,他身子绷紧一点,第二针,松一点。她缝到第三针时,忽然问:“这衣是谁给你的?”

为首男人冷声:“与你何干?”

“与你这两针不直有关。”她头也不抬,“缝歪了,你明日去见谁,也不体面。”

这句“体面”,像一线轻飘飘的风,往他那点火上吹了一口。他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答。

姜梨不再问,把最后一针收了,打结,剪线。她把一小撮艾叶搓成糊,按在缝线上,再拿一方干净的布压着。“不要沾水,不要抠。明日午后来,我给你换药去火。”

她说的是“换药”。不是“赶我走”。

人群散的比聚得快。卖馒头的把被敲塌的馒头挑出来,悄悄塞给了巷口的小孩。卖饼的把锅里翻的饼拍了拍,递给为首男人:“吃口垫垫。”

为首男人没接。他站起来,手抬了一下,又放下。那只手悬了半息,最后还是把褂襟往下一拽,遮住了缝。瘦长个儿眼睛滴溜溜转,临走前指着地上的一片线头,阴阳怪气:“毁衣之罪,记着。”

里正沉着脸:“滚。”

巷子里的风又回了旧时的味儿。只是有东西改变了,像是一张纸在角上被扯出一道小口子,那口子不大,却会一天天往里撕。

回屋,门闩提起、落下,金属声在空气里轻轻敲了一下。姜梨把针线盒放回案上,转身看阿寒。

他站在门边,袖口垂着,掌心向下,轻轻一压。她知道他在说:“对不起。”

她摇头。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掌心也向下,压了一下,低声:“不必。”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你刚才手下收得很好。只是——”她的手抬起来,拇指扣住食指第二节,轻捻,“这一扣,多了半分。”

阿寒的眼里闪了一丝暗。那丝暗不是不服,是他在心里把那一瞬的力再走一遍。他抬手,按在案沿上,短、短、长。

她回了三下,笑意浅:“记在手上,晚上练。”

午后,阳光顺着窗纸推移。她把晒药的竹匾收进屋,把日里散落的线头一根根捡起来。等她要去倒洗药水时,竹匾底下压着一张小小的纸片,角上有红线的痕。纸片上印着“安济坊”,是那件短褂内衬上同样的红印样。有人看不真,以为是纱线;她知道那是印被拆下来时掉落的边角。

她把纸片夹进账册,没说话。

傍晚时,巷口又有影子停在榆树下。是卖油坊的伙计,悄悄过来,小声:“姜娘子,方才那两个回去,进了西口‘王记’的屋。王记是王经手的叔,收摊银的,常跟赵家的走动。”

姜梨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她从案角抽出一小包清凉散递给他,“这两日热,你回去熬给你娘喝。”

伙计应了,匆匆走。

夜里,风从门缝里进。屋里灯芯仍旧一指宽。她把一只破布条放到火边烤一烤,直到布条边卷起,像一张旧伤口。她把它轻轻碰到阿寒的手腕:“记着这个感觉。你今日这一下,就像这布,捻多了半分,边就卷。边一卷,人就看见了。”

阿寒没有说话。他把指尖放在案上,慢慢地叩,短、短、长。叩完,他抬眼看她。他的眼黑而沉,没有火,只有一层深井一样的静。

“明日,”她道,“若他来换药,我照旧给他换。你在屋里,别出去。”

第二日午后,为首男人果然来了。没有瘦长个儿。他站在门外半晌,直到屋里传出姜梨的“请”,才跨进门槛。门内仍旧那样的光:不亮,不暗;灯芯掐短,灶里热着水。

“坐。”她指了指案边的凳子。

他坐下,抬手要去揭布,姜梨按住:“我来。”她的手指按在那块布的边上,布没有沾,揭起时带出一点热。她看了一眼缝线,红退了,边缘发白,是在往好的路上。

她把一小碟黄芩粉与白芨粉混,蘸水,轻轻擦过。“你叫什名?”她问。

男人哼了一声,不答。

“不说也罢。”她不在乎,“你的是一张脸,我的是一只手。今日我照看你的脸,明日你走你的路。我们彼此不欠。”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古怪。他忽然道:“你姓姜。”

“姜梨。”

“你与里正熟。”

“他是里正。”她笑了一下,“我在这巷里住了几年,总要打个照面。”

男人沉默。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那小子,叫凉生?”

姜梨视线垂着:“是。”

“耳背。”

“耳背。”她重复。

男人的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他忽然道:“你们小心些。王经手想拿摊银补缺,上头催得紧。狗仗人衣,衣是借的,人是真的。”

“我晓得。”她把药按好,抬眼,“你自己也小心。别让那件衣裳把你裹进去。”

男人没有应。他站起来,摸了摸额角,像在确认这条线够不够直。临走前,他停了一下:“我姓刘。有人叫我‘刘疤’。”

“明日再来一次。”她道,“拆线。”

刘疤“嗯”了一声,出了门。门外阳光正好,他眼睛在光里眯了一下,转身,消失在榆树影后。

第三日拆线后,事情不再那么平静。午后,坊里传出风,西头少了三两摊银。王经手去赵家坐了一回,出来时脸铁青。第二天早上,两个皂衣去油坊问话,问着问着,话题又问到了姜家巷。

“就是那日缝了疤的那家?”

“就是。”

声音传进巷口,像风里夹了一根硬草。邻里不说话,只把帘子往下放一放,把晒的菜往里挪一挪。张二嫂把小凳子搬到最里,嘴里还念叨:“谁叫你们挡他们的财路。”

姜梨照旧晒药。她把草药摊得更薄,每一把都捆得更紧。她在门口坐着,手里拈着绳,目光偶尔抬起,看门外的光线在地上挪动。

“姜娘子。”卖布娘们儿凑过来,小声,“听说王经手要找你麻烦,说你毁公衣,阻差。”

“毁公衣?”她笑了一下,“哪件衣?那件缝了印的?”

卖布娘们儿也笑,笑里有怕:“你可别一点都不怕。人家手里还是有几分力的。”

“怕。”她道,“怕,却也有法。”

她的“法”,是纸。那张从竹匾底下捡来的小印角,她已经用浆糊贴在账册的一页里。那一页上,夹着里正给“凉生”签的暂住签,夹着陈叔的草签,又夹着两条小小的布线——那件短褂襟边脱落下来的一缕。

晚上,她摊开这页纸给阿寒看。她用指腹轻轻按着那小印角:“这一点,会救我们一回。你看它不起眼,落在灰里便是灰。到了要紧时,它就是一张证。”

阿寒看着,指尖在案上叩了三下。他的眼里没有少年人的任气,只有一点认真。他记住了这印角,也记住了这张纸上所有的线条。

“还有。”她指了指门外,“日里你在门边多站一站,挑水路上多走一次,让人看你是个‘干活的’。耳背少年,帮工,挑水,晒药。你把这些词落在别人眼里,落得越深,越不易被别的词代替。”

第四日,两个皂衣果然进了巷。他们没有进姜梨家,先去里正家。半个时辰后,里正带着他们过来。

“姜娘子,麻烦。”里正脸上不安,“王经手说那日毁差衣,要问。”

姜梨把门开了一半,侧身让开一线。她把那页账册拿出来,放在案上,翻开那张贴着小印角的页。“两位请看。”

两名皂衣俯身,一眼看见那印角,脸色就变了一寸。他们明白这是什么。若是衙门的衣,印不得露外,更不会被剪下做唬人的印角。这里头的轻重,他们比坊间人更清楚。

“这是谁的衣?”其中一个沉声问。

“来收补银者穿。”姜梨答,“那日里正也在。”

里正忙点头:“我在。我也看见那印露在外头。”

两个皂衣对看一眼。那个年长的打开怀里小册,记了两笔。又抬头:“那日伤的谁?”

“姓刘。”姜梨道,“额角碰了门钉。我缝了三针。若要验,我拆线时用了白芨与黄芩,可验。”

这话说得太正。两名皂衣反倒不好再施压。他们合上册子:“我们知道了。若有问,再来。”

人走后,里正长出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连连抹汗:“这回算是压下去一半。”

“另一半呢?”姜梨问。

“另一半要看王经手那边。”里正苦笑,“他若要抠,能抠出十条八条来。这些年,他总需要个台阶。”

“台阶他自己去找。”姜梨把账册合上,抬眼,“我们不替人搭。”

傍晚,风里带着热。她把门闩提起、落下,手势与往常无异。只是她心里知道,今日这一落,落在了一根细细的绳子上。绳子连着这巷子外头的人,连着那件短褂的红印,连着一个叫王经手的名字。

她没对阿寒说“别怕”。她只把灯芯掐短。屋里光更稳,看不出颤。

夜深时,榆树的影子落在窗纸上,像一张大手掌搭在屋顶。她闭眼,把今日的每一步再走一遍:门口那一“扶”,手腕那一扣,缝针的速度,皂衣翻册子的眼神。每一步她都替阿寒在心里按了一遍,像在他的掌心叩:短、短、长。

第五日清晨,卖馒头的陈叔提了两只刚出笼的馒头过来,放在门槛上:“姜娘子,给。那日的事,多谢你。我们都在巷子里看着。”

“收回去吧。”她笑,“热着。”

“你收着。”陈叔把小布包往她怀里一塞,“我们有嘴在。你若再被问,我们几家一块儿说话。那件衣是假的,这句话,我们一起说。”

一起说话,比一个人说更重。

陈叔走后不久,一个身影在巷口站住。是刘疤。他没有进来,只在榆树下停了半晌,最后抬手,摸了摸额角,转身走了。阳光照着他的背,露出褂襟内侧的一点线头,又被他伸手按住。

这事像被按住的线头,表面平了,底下却还拧着。午后,王经手的人在西坊收摊银时被人拦了一回,说“要文要章”,一时僵住。传话的人说,有个黑衣的站在街对面,看了许久,最后才走。谁都不知那人是谁,只记得他的脚下很稳,走路不响。

姜梨听完,未说话。她只是把案上那只小刀拿起来,划开一小片粗布,把布头拆成三股,搓成线。她坐在灯下,把阿寒外褂的袖口往里多折了一指。她把针一针一针落下,落得比往常更密。

她缝的时候,嘴里轻声道:“手下再收一分。”

阿寒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线,又落在门上。最后,他把手轻轻伸出,掌心向下,压了一下。

“嗯。”她回。

外头,榆树叶被风一层层掀起,又一层层落下。巷口一个穿皂衣的人走过,脚步匆匆,像急着追什么;又一个穿青布的人从另一边走过,背上挑着担,水在桶里轻轻晃。

日子在这一出一入里,像绳上的结,结得更紧。那件短褂上的印角,像一只眼,被贴在账册里,闭着,不动,却在要紧的时候会睁开。

这一日将尽时,姜梨忽然想起“狗仗人势”的那句老话。她笑了一下,自言自语:“今儿个,是狗仗人衣。”

她伸手,把门闩提起,再落下。那一声极轻的金属响,是她给这日子的句点。

然而句点不是结束。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停。“祸根”,是从这一停之后,悄悄伸出的一缕根须。

深夜,阿寒在里屋翻身。他的呼吸均匀,偶尔有一丝极轻的停顿。姜梨在外屋听见,便也翻了个身,手掌在空中轻轻拍了拍,像拍住一张纸的边。

“行则留。”她在黑暗里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

“留。”另一间里传来同样极轻的一个字。

火在灶里跳了一下,又卧下。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